上戴著紅臂箍,上面印著白字:支援三夏大忙!別人幹得熱火朝天,張金梁和李宜忠在地頭樹蔭下,吹牛皮,不過那時的張不苟言笑,一本正經,有時還竄到地裡去,找了好幾回,愣是沒有找到賈一茜,那根弦雖松馳著好長時間,卻沒有斷,他不好直接問李宜忠,這堆臭狗屎他噁心,他可不想讓聖潔的愛情,被這種人玷汙了,他只能私下裡找,都說功夫不負有心人,的確如此,賈一茜的沉重的斗笠掉在地上,她彎腰去揀,被他發現了,隔一小會兒,“李隊長,你不下地看看?”
“天這麼燥熱,有啥可看的?”他哪裡知道這個毛頭小夥子犯了花痴。
“我不放心,還是下去看看,回頭三大員(梁修身、賈雲龍、李建玉)巡查,有什麼漏洞不得克我?”
“屁漏洞!他們早已經找涼快地方睡午覺了!聽我的,別去遭罪!”
“不行!不怕萬一,就怕一萬!”
“哪有什麼一萬,人在榨油,一個個累得象狗,他們看不見呀?虛張聲勢的!”
年輕人的執拗,別人沒有辦法。
“要上火焰山自己去,別拉上我,我可沒有鐵扇公主的芭蕉扇!說到底還是嫩呀,缺乏歷練,叫什麼真?”
張金梁還是輕輕走到賈一茜身後,“喲,你割得好快喲!”
賈一茜抬起頭,直一下腰,就又彎下腰,“咕哧咕哧”鐮刀閃著寒光,一叢叢麥子倒在地上,“我們哪能跟你們幹部比,就算麥子掉頭了,你們也不會伸一下手,下到地裡也是勉為其難,你還是到樹蔭下去吧,你看人家李隊長,屁股坐地上,起了老繭,你咋這樣不會享福呢?你下來做甚?”
“看看你唄!”心中小鹿在撞懷。
“胡說!我有啥子好看的?”
“你想不想到宣傳隊去?”他突然問一句。
“想又能怎地?三夏大忙,他們不也支農來了?”
“你要想來,我幫你!”
“我不要你幫!”
“你就這麼拒人千里之外?梁書記說了:水稻栽插完畢,宣傳隊重整齊鼓,大力宣傳: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你沒見著大隊部周邊牆上寫滿了牆字?這次力度之大,範圍之廣,是前所未有的,上面也在總結過去三年經驗教訓,總之,盛況空前,宣傳隊不比在生產隊勞動掙的工分少!如果你願意來,我幫你!”
“再說吧!”這既是默許又是嚮往。
把人放在熱鍋上煎熬,麥口麥口,的確是道催命的關口,但和飢餓相比,它的確又不算什麼了,人把自己當牲口使,嗓子被初夏的風撩撥得冒煙,整個人被曬成炭頭,咕咚咕咚,涼水在喉嚨裡歡快而下,它急急如蛇,去拯救那些瀕臨死亡邊沿的生命,一個人喝下五碗水,愣是沒有尿,頂著狂野的風,踩著烈日的毒,就那樣不死不休,麥浪象浩瀚的海洋,人撒進去,就象一粒沙子丟進大海,一臉的麥灰,把人弄得蓬頭垢面,餿臭的汗味燻人,在人的胸前脊背上,畫出蘑菇雲一樣深淺不同的地圖,象鹽鹼一樣扎眼,男人們更是不易,如果稍不留神,裝好的車就會散落一地,麥草干時可以點火,女人邊割邊捆,她們象影視劇的俠客,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汗水經常模糊視線,天下農民一茬人,在機械化耕作遠遠沒有到來的1964年,就這樣如同螞蟻搬泰山一樣,在廣袤的大地上,辛苦勞作者,那些翻滾的日子,讓多少人在死去活來中煎熬,一到休息時,全員無一例外,全直接躺在地上,四仰八叉而睡,勞動在他們臉上留下歲月的刻痕,無論雪化膏怎樣拯救,都無法復原,李宜忠目光躲躲閃閃,他也會羞愧難當?只是當時,過了場景,他依然貪婪自私,多餘的公糧,被他無情地賣掉,用來支撐他的過度消費,上面來的化肥籽種棉籽餅,他一樣變賣,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象他這樣的蛀蟲,在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