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毅作畫,一個多小時,聽到門響,擱下筆走出書房,見倪淑貞一個人回來。
他問:“小梅和遠馳呢?”
倪淑貞說:“在街上遇到外公外婆,領著逛夜市去了。”
“會不會買什麼給他吃喲。”
“小梅跟著的,不怕。再說,外公的手緊得很,不會亂花錢的。”
邢毅搬兩把藤椅到外面,說:“月光下吹奏口琴,別有一番意境,來吧。”
倪淑貞說:“好久沒吹了,還不知道舌頭還靈活不。”
邢毅坐高,倪淑貞坐矮,頭靠在他胸前,吹奏起來。
吹了兩個音符,仰起臉來問他:“聽出來啦嗎?”
“當然,可愛的家呢。”
這首蘇格蘭民歌,歌曲,在海邊吹奏過,在哪裡?吹奏過,今天算是第三次了。
伴隨口琴節奏,邢毅輕輕哼唱起來:
縱然遊遍美麗的宮殿/享盡那富貴榮華/但是無論我走到哪裡/總懷念我的家/好像天上降臨的聲音/向我親切召喚/我走遍海角天涯/總懷念我的家
哼完第一段,等倪淑貞吹奏一段過門,接著哼第二段:
當我漫步荒野上/月亮皎潔晴朗/好想看見我的母親/把愛兒思念/她正仰望天邊的明月/站在那草屋門前/那裡花兒芬芳的香氣/我再也聞不見
第三段,倪淑貞索性不吹口琴,兩個人一起哼唱:
任何榮華不能打動/遊子的心絃/我只要能回到/那簡陋的家園/那些聽我召喚的小鳥/快飛回我跟前/讓我重溫平靜的生活/比一切都香甜
結尾,兩人的聲音同時提升。
家/家啊/可愛的家/我走遍海角天涯/總懷念我的家
激情起來,他低下頭,她挺起身子,兩人激吻在一起。
沐浴著如水一般的月光,深情朗誦了靜夜思:床頭明月光……
倪淑貞問:“你的人生低谷,難以忘懷的,應該是哪一段?”
邢毅陷入沉思。
“柳青飯店洗碗?”
他輕輕搖頭。
“水電廠看水塔?”
頭還是搖,都不是。
“那就是在化工廠?”
他喃喃地說:“真要提到難以忘懷,那是從潛水泵井裡出來的時候。”
她好奇極了:“潛水泵井?在工廠嗎?那是個什麼地方?”
他卻偷著笑了一下,說:“你提到這幾段,都是很有意義的。真的難以忘懷的。”
眼睛裡閃著光,與星光折射,月光,山下老城區燈光交織在一起。
突然他把倪淑貞推起來:“快看。”
縣城裡某處出現了閃光。
“那是哪裡?”他問。
倪淑貞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段路,仔細看了看,回來說:“那裡應該是錦后街靠城邊一段,那裡好像是一大截老磚牆。”
火光時隱時現,很快黯淡下去了。
兩人分析,不是放煙花,就是燒了什麼雜物。
倪淑貞告訴邢毅,小時候經常去錦后街老圍牆下面,那裡有一大片洋姜花,各種各樣的蝴蝶就來採花蜜,幾個小女孩就去捕捉。要是大白天就看得清楚。
邢毅說:“我對那圍牆也有印象,有人家在牆縫裡插上木樁,木樁上放瓦盆,種著仙人球,開白色的花,花期很短,就傍晚一會的功夫。
“有一次去偷仙人球,把那瓦盆拉翻了,仙人球連同瓦盆一起掉下來,當時一陣驚慌,腦袋倒是閃得快,躲過了,但仙人球砸在肩膀上,紮了好幾根刺,痛了好幾天。”
“對了,是有那麼一回事,我們發現地上有個仙人球,砸得稀巴爛,原來是你乾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