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城門剛剛開啟,守門軍士例行盤查過往,見到來人立刻扎住拒馬盤問了兩句,對方倒也不敢造次,只是用盡可能簡潔的語言回報道:“某等乃北面行營招討使慕容大帥麾下信使,邢州急報,有契丹人大舉南下,慕容大帥親自督戰邢州,命我們速速回京告急。”
所持文書勘核印信一併無錯,守門軍士一聽說來人是從邢州前線而來,而且是殿前司副點檢慕容延釗屬下,也不敢細看,粗略掃了一眼就放入城去。反正這幾個人放進城區也鬧不出什麼風浪來,要是耽誤了大事兒,反而要吃不了兜著走——聽說慕容副點檢的脾性可不大好,尤其是幾個月前剛剛被趙點檢舉薦提拔到了副點檢的位置上,那叫一個春風得意馬蹄疾,暴發之下愈發囂張。
一刻鐘之後,契丹入寇的訊息就傳入了紫宸殿內。因為是大年初一,百官除了級別夠高、需要入宮朝賀的之外,餘者都不用上朝,連辦公都不用。兵部職方司也在放假,所有軍情訊息暫且不通,契丹究竟有沒有入寇,除了聽信使彙報之外,別無任何求證之法。
紫宸殿內,此刻正有四人在殿上二層陛階之上接受柴宗訓的嘉許勸慰——雖然其實是珠簾後面的符太后念一句,柴宗訓跟著讀一句而已——這也是柴宗訓對於先帝託孤諸相的敬重之意。那四人,無非是馮道、範質、王溥、魏仁浦而已。
急報傳來,滿殿皆驚。
“馮相,範相。北虜入寇,此事卻當作何區處?”符太后也顧不得應該躲在簾子後面用柴宗訓當傳聲筒了,一個婦道人家驚聞此變,只能是扯著尖銳的嗓子倉惶問計。
“老臣以為為今之計當首先安定京師,不可使自亂陣腳,並且以大將統軍征伐。然老臣素不明軍事,還需範王二位多多勞心了。”
這個首先發言的自然是老不死的馮道了,馮道雖然歷相那麼多個皇帝都不倒,而且在朝中文臣儼然以他德望最著;但是侍奉的皇帝多了也有壞處,那就是絕對不會有皇帝讓他干預兵事,故而正副樞密使這兩個職位馮道從來沒有接觸過。如今的正副樞相正是範質、王溥,所以很顯然馮道那個老狐狸就把球踢給範質王溥了。
符太后聞言立刻轉向範質,虛心求問道:“那範相可有禦敵的人選。”
範質原本還在猶疑,想招過那個慕容延釗的信使上殿對質,問明遼軍出兵規模、入口時日,進攻路線等,當下也就向符太后告了個罪,請暫緩決策。
慕容延釗的信使被叫到近前,範質便在大殿上當眾問道:“汝身居何職,慕容副點檢令你入京報信時,可探明契丹人兵馬多寡、從何路入寇,幾日幾時進的兵?”
為首那信使軍官跪下行禮,恭敬答道:“回稟樞相,末將王彥升,不過是慕容招討麾下一名普通的騎軍都頭,當日因軍情緊急,而且契丹軍有遊騎四出即將圍城,招討大人害怕信使來得少了反為契丹人劫殺,覺得末將武藝尚可、騎術熟稔,這才讓末將率本部數十騎為使。入寇契丹大軍約摸有十五萬眾,向邢州而來,如今只怕已經圍了邢州城了。”
“契丹人是幾日入的境?”
“約摸是三日前,兩三日前——末將是說,三日前晚間進兵越境,但因天色昏黑,大軍斥候竟然未曾察覺,次日天明才發現時,契丹人先鋒已經到了邢州城下。”
那個名叫王彥升的信使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略微有一絲慌亂。馮道看在眼中,閃過一絲狐疑——雖然他從軍事的角度完全看不出問題,因為他絲毫不懂軍事,但是從他八十年亂世中察言觀色的經驗來看,這個人明顯有不正常的慌張。
可惜範質此人卻是耿介君子,當下只顧著從樞密使的專業角度掰著指頭算路程——從河北邢州而來的信使,快馬加鞭之下,兩天到汴京也算是正常。但是既然如此說的話,契丹人入寇發生的時間就該是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