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輕微地顫抖,不是她心慈手軟,而是因為,方渡也出手了。
他的手指之間捻著兩根細線,細線是由靈力凝成的,分別纏繞在落棋兩隻手的手腕,阻止她進一步施力。
落棋咬牙回首。
“你是何人!為何要管閒事!”
方渡根本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和對手過招之前自報家門的行為很傻。
“你對沈歡有情,卻還要殺他。”
他看出落棋眼中的執念。
落棋的神色更冷。
“就是因為有情,我才要殺他!”
她轉過頭,視線落在面露痛苦之色的沈歡身上,眼神陡然柔和下來。
“我要他來陪我。”
這句話說出來的語氣,和質問方渡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方渡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那不可能。”
他直白地否定對方的天真想法。
因為他這一句話,落棋的五官頓時又生出厲色。
“你懂什麼!”
方渡瞥了一眼床上的沈歡,都翻白眼了,再不救真的會死。
他卡住這個要死不死的時間,將手中的細線猛地一拽。
“我不用懂,我只要保證他別早死。”
細線上的靈力有淨化驅邪的作用,它在燒灼著落棋的魂體。
落棋慘叫一聲,屋子裡所有被她借走陽壽的鬼魂也在嘶吼呻吟。
她撲殺過來,那繁瑣的“裙襬”也隨之旋轉,一時間屋內到處都是鬼魂慘烈尖銳的叫喊聲。
“你什麼都不懂!就沒資格阻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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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渡的身形依舊輕盈飄逸,他整個人穿梭在這些張牙舞爪的鬼魂之中,隨手撈走桌上切水果的匕首,手起刀落,砍掉那些冤魂的手腳。
“我為何要懂?你的故事又沒什麼特別的。”
因愛生怨,愛而不得。她愛著沈歡,卻無法和他在人間做一對普通夫妻,於是要拉他入地獄。
“看來你留不住從別人身上借來的陽壽。”
方渡之前就猜過,陰生子本來就是死胎,她們只能作為壽命的一種承載,從一處,轉到另一處。
所以就算她收割了那麼多村民的陽壽,她依然無法長生。
落棋被方渡戳中了痛處,她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
“是上天待我不公!為何要擅自奪走我的性命!為何在奪走之後,又要以這種方式將我留存於世!”
落棋痛斥自己那噩夢般的宿命。
如果她死在了出生之日,乾乾淨淨地走,她此生了無遺憾。
可她沒有。她已經被埋在黃土之中,卻又要被生生挖出來。
她見過了這世間的醜惡,恨極痛極。
她逃了。
又遇到這世間的美好。
她留戀那段日子,在月溪宗,她和沈歡在沈流月的教導下長大,他們就在那片紅楓林下過招比試。
或許她比沈歡更早察覺了自己的情愫,但說不出口。
死亡這樣不打招呼地降臨在她身上。那個月夜,她覺得口渴,想要下床喝點水。
但是她動不了了。
像是有一隻大手擠著她的五臟六腑,她殘留無幾的生命從口中流出。她大睜著眼,死相併不好看,眼中有太多的不甘願。
“為何所有人可以借我謀求長生,卻偏偏是我自己不行!”
落棋淒厲的聲音在房間迴盪。
她的攻勢瞬間猛烈起來,所有的鬼魂彷彿被瞬間灌入磅礴的力量。
方渡微微抬頭,看著眼前這片糾纏在一起的惡鬼之幕。
噹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