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走後,月溪宗為他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方渡和石萬都沒有參加。
真正的道別早已經結束了,現在只是些空洞的儀式,實在沒必要湊熱鬧。
只是方渡沒想到,在臨行的那一天,他竟然看到了雷雨遊。
月溪宗的宗主辦喪事,修真界有頭有臉的門派都要過來悼念。沈歡在位時,跟各大門派相處得都不錯,所以來追悼的人很多。
雷行宗就是其中之一。雷雨遊身為宗主,親自前往。
那時石萬因為生意忙,已經先行一步。方渡正在跟山裡的大鵝打架。
這隻鵝不知道是誰養的,戰鬥力十足。不但挑釁方渡,還搶走了他的行囊。
行囊裡面倒是沒什麼重要的東西,沒了就沒了。但是方渡不能嚥下這口氣,所以他現在跟鵝打架。
恰巧雷雨遊路過此處,在漫天鵝毛中發現了方渡。
兩人隔著一片樹叢對望,雷雨遊驚愕,方渡沉默。
後者的兩隻手還抓著鵝的翅膀,大鵝呱呱叫了幾聲,聲音中充滿倔強和不甘。
雷雨遊是想笑的,但此時笑出聲,未免有些太不恭敬。
“想笑就笑吧。”
方渡不攔著,把自己的包袱從鵝嘴中搶走,隨手一扔,大鵝拍著翅膀,撲嗒撲嗒搖搖擺擺地走了。
雷雨遊終究是沒有笑,而是對著方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多年未見,先生安好?”
“好不好還看不出來?年年都這樣。”
方渡懶洋洋地說著,轉身又進了屋子,看起來不怎麼想理睬雷雨遊。
雷雨遊站在樹叢外面,頓了頓,還是決定拐進去,跟方渡說兩句話。
沒想到方渡進屋是為了端茶,雷雨遊有些受寵若驚。
“我來吧,方先生。”
他主動為方渡斟茶。方渡坐在藤編的椅子,雙眼落在這許久不見的故人身上。
多年過去,雷雨遊早就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的衣服,上面用金線繡有精緻的紋樣,看起來日子過得不錯。
雷雨遊給方渡倒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一杯,這才落座。
他見方渡只顧垂眸抿茶,心知自己若不開口,就別想聽到對方說話,只好先開了個頭。
“當年對先生,對無名山做了過分的事,這些年我始終心懷愧疚,只是苦於沒有合適的時機登門道歉。”
方渡搖搖頭,讓他少說沒用的廢話。
要是心中真的有愧,早就上門了。說白了還是不想見,不願見,才用百般理由搪塞自己,敷衍別人。
“你這雷行宗的宗主當得風生水起,哪裡能去管我這等閒人。雷宗主,既是全了心中所願,那便是好事。我不過是你人生的過客,過了就過了,也沒什麼好遺憾的。”
方渡不想和雷雨遊再有任何瓜葛。
雷雨遊的話真真假假,那裡面不見得有幾分真心。方渡不想猜,也不願猜。當初幫他只是舉手之勞。他和雷雨昂本來就有矛盾,這是他們二人的事,跟雷雨遊無關。
雷雨遊的確如方渡所想,在今天見面之前,他都要把無名山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今天偶遇故人,過往的記憶被風吹起,又露出斑駁的底痕。他身居高位久了,周圍沒有親近信任的人,不免懷念起曾經對他好的方渡。
至少方渡待人友善,從來不會索求。
“先生對我有顧忌,我都懂得。我那時年少不懂事,做了一些壞事,這是我的過錯,我願意彌補。”
“免了免了。今日只是不巧偶遇,雷宗主不是要來追悼沈老宗主?那便去罷。賓客都在南邊,不在我這裡。”
方渡要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