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步跪爬,他撲到她身邊。她臉上潰爛模糊,若不是她身上的氣息、和他對她的熟悉,僅從面容五官他簡直認不出她來。
他雙手顫抖著將個血人兒抱進懷中,卻聽見她骨骼輕輕碎裂的聲音。
☆、89撕心裂肺
「窈兒……」從舟頓時淚如雨下。他不敢去想,卻又止不住地想,這幾日來,她始終這樣一個人孤零零地蜷縮在這無邊的漆黑陰冷中,在百尺石下,捱著毒性一寸一寸噬咬她的生命,唯一能借到一點氣力的,只有一截老樹根。若再晚幾日,或許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黑暗的亂石洞穴裡化成一灘膿血,再無人知。
他的淚水淌落、滴在她身上,瞬間滲入傷口,沙痛之感令她鈍鈍地嗚嚥了幾聲,又返了一點意識。
她微微睜開眼,眼內充血,她看不清他的臉,但一眼已認出他的輪廓。
他感覺到、她忽然渾身顫抖了一下,略僵了片刻,她驚惶地撇過臉去。
「窈兒!窈兒… 」虞從舟只覺喉中卡著木契,再說不出話來。
靜滯中、她痛喘著氣,似乎極想逃開,但骨骼碎成百段,再難動彈,她知道自己此時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恐懼和倉惶都不能帶她逃離。她漸漸死了心,說,
「能不能… 」
她的聲音沙啞難辨,連自己都被驚到。她咳出一些喉間血沫,掙扎著說,
「能不能… 給我……」
一陣痛意淹來,她緊緊皺了眉,右手拉著那樹根吡啪作響,吸不到一絲氣,更吐不出一個字。
「你要什麼?你要什麼… 我全都去尋……」從舟只覺暗痛如錐,一寸一寸地碾紮在他心上。
她的身體似乎又飄浮了幾分,抽搐漸止,命息漸弱。
她半睜開眼,目光中,瀰瀰哀求,漫漫痛絕,開口卻是,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痛快?」
從舟怔如寒石,她的索求,彷彿一盆鹽水沿著尖錐灌淋在他心間。當年一念之差,他間接地害了她的一生。時至今日,他能給她的,難道只有…
他看見姜窈朦朦朧朧地、望著他腰間的佩劍,流露出絕望的期望。或許受盡折磨後她最奢望的是一死解脫,但親手殺她… 他怎麼做得到。
她抬眼看了看他,視線模糊,看不清他面容。
她在等,卻等不到他回答。她虛弱地閉了眼,慘笑著說,
「那… 你可不可以、至少讓我知道,這毒… 到底還要爛多久,我才能死?」
從舟渾身一慟,窈兒的語氣中,竟似是認為他才是那個給她下毒的人……他自以為愛她入骨,卻原來、自己只是在她心中留下恐懼殘念。在她糾結無解的命線中,自己與一個將她纏釘在地的惡魔究竟有何不同?
他思緒翻騰,這才意識到窈兒是失了記憶,不記得自己在死士營中的經歷。而在她毒發之前,是他將她軟禁在此,是他質問她是否仍是秦國暗間,而她最後吃下的食物,更是他派人放入這山洞中。一切在她看來,都顯然是他已給她定了罪名,要以潰爛之毒將她處死。
他忽然明白,或許正是因此,她再痛也不肯出聲喊,更不曾向洞外求救,因為她以為、是他要殺她,她就算喊了求了,也不過是死得更卑微些。
所以她反而爬進這深邃零亂的側洞,或許抱著一線希望、這暗洞裡或有通往外界的生機,但毒性太烈,黑暗太深,她的前路未有轉圜,終是絕境。
「不是我下的毒… 」從舟深深埋下頭,像是一聲最後的懺悔。但話一出口反而想到,此時再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姜窈昏沉的眼中卻掠過一點微光,疑惑地說,「不是你…?」
「…是許多年前,秦國死士營為了逼你作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