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臺階下,徐塵嶼雙臂一抬,將衛衣帽子扣在頭頂,他從包裡拿出棒球帽和墨鏡,給季松臨戴好,把人裹得嚴嚴實實。
「塵嶼,」餘辰景拎好酒壺,向兩人走過來。
「老遠就看見您了,等了很久嗎?」
餘辰景搖頭:「還好,也就十分鐘。」
徐塵嶼像師傅介紹了同行人,接過餘辰景那壺酒,對他說:「我媽給我發了訊息,她已經在陵園等著了。」
季松臨禮貌伸出手:「您好,我也跟塵嶼一樣,叫您師傅,您叫我小季就行。」
餘辰景彬彬有禮,他聲洪如鍾,與季松臨握手:「你好,小季,你是塵嶼的好朋友吧。」
季松臨笑著點頭。
進園的路上,餘辰景順口提了一嘴:「這麼多年了,還從來沒有外人跟這小子一起來,你是第一個。」
徐塵嶼拎著酒壺走在前,沒聽見這一句話。
季松臨微微愣神,徐塵嶼的背影落在他眼睛裡,那人走路的樣子很瀟灑,大步流星,這樣的身影,確實有幾分熱血味道,季松臨看著他那肩膀寬闊,挺拔乾淨的背脊,他不合時宜地想,「真像一棵小白楊啊。」
偷著樂了會兒,季松臨又回味起餘辰景的那句話,從來沒有一個朋友跟他一起來拜祭,難道這件事,是徐塵嶼的忌諱嗎?但他方才的樣子分明很坦然,季松臨還琢磨著,就聽見前面傳來一個女聲:「塵嶼,這邊。」
三人已經走到了半山腰。
這裡是公墓,放眼望去,山頭埋葬著無數亡靈,山頂有一間寺廟,播放著梵音,甚深如雷,聞而悅樂。
墓碑的位置靠左邊,登上臺階,再走一段路,就到達徐塵嶼母親跟前。
徐塵嶼給季松臨讓出位置,對他媽媽介紹:「媽,這是我好朋友,季松臨。我今天坐他的車過來的。」
吳語鈴今天穿著黑衣大衣,褲子,鞋子也是全黑,還帶著墨鏡,看不清模樣,這副裝扮莊嚴肅穆,嘴角卻揚起和藹的笑容。
「阿姨,您好。我和塵嶼一起來看看叔叔,」季松臨伸手還禮,不知怎麼地,居然有點緊張,心裡責怪自己今天穿得不夠正式。
吳語鈴好奇地打量著季松臨,畢竟從來沒有一個朋友,跟兒子一起來拜祭過他的父親。
看了片刻,吳語鈴握住他的手,說:「好孩子,你有心了。」
陵園裡種滿柳條和柏樹,一到晚秋,枯黃了葉,金燦落滿地。
季松臨順著吳語鈴的視線望過去,墓碑刻著「烈士」二字,卻沒有名字,也沒有照片,一抔黃土埋葬無名氏。
在他看著墓碑皺眉,徐塵嶼突然說:「我爸叫徐子華,也是出於對安全考慮,所以碑上沒有名字和照片。」
電光火石間,季松臨明白了,因公殉職的緝毒警察不宜暴露名字和身份,這是警隊對他們的保護,毒梟何其猖獗,幹得全是掉腦袋的事,警察斷了他們的財路和性命,他們的朋友和家人很可能會慘遭報復。
季松臨突然想起點什麼,說:「哎,我居然忘了買束花。」
「沒事,我媽肯定買了。」徐塵嶼才說完,就看見吳語鈴走到墓碑前,放下一朵紅艷艷的花。
虞美人。
顏色很鮮艷,一般人來祭祀會帶扶朗花或者滿天星,季松臨從未見過送虞美人的。
徐塵嶼似乎能看穿季松臨在想什麼,他在他身旁,看著墓碑:「我老爸喜歡熱鬧,覺著白花清冷,他當年跟我母親求婚的時候,就是送了她一束虞美人。」
原來是惜花人。
瀟瀟挺立脊樑骨,手捧一束虞美人。
季松臨往深處一想,就覺得浪漫。
餘辰景從購物袋裡拿出小酒杯,斟滿了四杯酒,他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