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萬里有些茫然地站在那裡,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好好對自己說這些。
因為不爽童總的行為,所以臨走了還要給他們不快活,讓他們離心?
“想想你們部門的雷磊,有他在的時候,你底下那些小文案、小平面,永遠都沒有出頭的機會。”黃總抬起頭,瞟了他一眼,同情地說,“你那點東西,還是童威教的。”
“謝謝黃總的‘指導’……”
程萬里硬撐著沒掉頭就走,擠出一句感謝。
“你謝謝我的指導,那我就不能白承了你的感謝,我給你上最後一課。”
黃總將最後一點東西塞入箱子裡,認真地看向他。
“我從還是辦公室科員的時候,就跟著我們董事長,我們是一起打江山的交情,感情更甚於你和童威,但你看看,我現在什麼結局?”
黃總知道以程萬里的“面面俱到”,他不會將這間辦公室裡說的任何話傳出去,所以感慨起來時,反倒比面對那些老同事更加自在。
“我以為連總懂我,也以為連總一直是支援我這種藉由應酬擴大連成外拓能力的做法的。結果你知道他讓我回去養病時候,對我說了什麼?”
程萬里搖了搖頭。
“他跟我說,他就是察覺我們這些老人如果一直保持著原來在機關單位裡的格局和作風,那連成就永遠做不大。所以他並沒有選擇在最賺錢的時候繼續擴張,而是併購了許多在本市有名的地產相關企業,希望能用新人的眼界和格局突破這種困境。”
他嘲諷地笑笑,“多讓人難過啊,一個透過我們這樣的‘手段’成功的企業,在成功後卻開始覺得我們格局小了。”
一瞬間,他的笑容蒼涼中帶著些悲壯的氣息。
無論怎麼說,作為立下赫赫功勞的老臣,黃克明在對於公司的“公心”上,是沒有任何瑕疵的。
這讓程萬里也有些傷感。
“連總不想再‘任人唯親’了,他想引入內部競爭制度和末位淘汰制度。我就是這一切開始的訊號。你不是想聽我的教導嗎?我給你的建議是,以後不要在玩弄那些小手段,哪怕這些手段是你從我們這樣的人身上學會的……”
他嘆道。
“他引進你們,是希望你們能給公司注入新的血液、新的想法和格局,而不是讓你們隨波逐流,最後變成一樣的人。”
“你是我之前最看好的年輕人。我離開這個位置後,公司最大的可能是把奇正的總經理提拔起來坐我的位置,奇正的總經理一旦空缺,你就是最有可能的競爭人選之一。”
他抱起箱子,對程萬里笑笑,將紙箱子遞給他。
“你不是要送我嗎?幫我把這東西送到樓下去。”
程萬里如夢如醒般接過了那個沉重的紙箱子,感覺自己的腦袋裡一片混沌。
他跟在黃總的身後亦步亦趨,見著他面對眾人好奇的目光和“善意”的問候,依舊頗有風度地回應和頷首。
恍惚間,程萬里彷彿覺得這位老謀深算的副總還沒有“被養病”,而自己也依然還是那個剛剛加入連成,抱著自己的紙箱子,得靠“勤快”來博取新上司賞識的小年輕。
不過幾年的時間,彷彿又是一場輪迴。
然而黃克明的不卑不亢在進入電梯後就變成了讓人窒息的沉默,他靠著電梯的扶手,靜靜地望著地面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樣的沉默、這樣狹小的空間,讓程萬里十分不自在。
他將紙箱子的重心換了隻手,開口打破了這凝固住的空氣。
“黃總,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他躊躇著。
“這次會出事,其實我也有一部分責任……”
“因為我不願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