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抽身……”
“抽不了身了!”
程萬里又撿起一顆石子。
這一次,他沒有打水漂,而是直接將它拋進了水裡。
“我這個年紀,除了這次機會,再也找不到能一夜暴富的可能。你是沒看到連成那群人現在巴結我的樣子,就是為了這個,我也不能退……”
他抬起頭,“我這麼多年在公司裡謹小慎微,跟孫子似的巴結童威和黃克明是為什麼?不過是想往上再走一點,待遇再好一點,能在這城市紮下根罷了。”
“而且,也不是想退就退的……”
程萬里低沉道。
雷磊聽到他的話,就明白了他未必不知道危險,只是不甘心就這麼放棄罷了。
除了不甘心,恐怕還有更多的是貪婪。
房地產市場的獲利能有多大?
這個城市,這個國家,到處都傳說這類似的“神話”。
“我根本就不想跟你跳槽。”
雷磊突然說。
程萬里還沒反應過來,迷迷瞪瞪地抬起頭。
“我是實在擔心你的情況,才假裝看上你開出的工資,要跟你混的。”
雷磊本就是個不愛撒謊的人,如今終於可以說出實話,不必再揣著謊言沉默的“臥底”在他身邊,他感覺自己渾身一鬆。
“你……”
程萬里感覺腦子一“嗡”。
“我原本以為你不知道情況不對。可現在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了。”
雷磊用恨鐵不成鋼地神情看著他。
“你只有‘賭上一把’的勇氣,卻沒有‘急流勇退’的勇氣,就算我勸也沒有用。”
“你在耍我?”
程萬里咬緊牙齒說。
“張福星是投資擔保公司的老總是這幾年的事,在成立投資擔保公司之前,他是東方紅地產公司的企業法人,可惜那家公司因為資不抵債而破產了。”
他的聲音在湖邊響起,冷靜而確切。
“他破產後,資產清算處理,公司擁有的三塊地被法院拍賣用於償還債權人,其中一塊地賣給了我們公司,就是現在的翡翠華庭……”
程萬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一陣冷峭的風從湖面傳來,他哆嗦了下,這才感覺到夜寒。
“那塊地有問題,嚴重的地質塌陷。原本可以建三十棟四十層樓的地,開發後,連成本都差點收不回來。”
雷磊說。
“你,你從哪裡知道……”
“市場部的龔經理帶著人去調研那塊地,車毀人亡;”
“他搖身一變,又成了大老闆,又開始拿地。拿地之前,公司裡唯一能和童總分庭抗禮的黃總被方健坑的回家無限期養病……”
“你說你退不了,你說這是你唯一成功的機會……”
雷磊嘆氣。
“好吧,那我只有在這裡,祝你能好運。”
他向來是個我行我素的人,想幫他時,便一心一意的幫,也不去管別人怎麼看他。
但他死心的時候,也格外乾淨利落,不去想別人以後該怎麼辦。
總歸是個人的路個人走,真要一心走到黑的人,勸也勸不住。
雷磊沿著湖邊路燈照映著的路,一點點走遠了。
在他走後,程萬里頭頂的路燈突然忽閃起來,那亮度越來越黑,到後來微黯到幾乎看不見的地步。
黑暗漸漸籠罩在他身邊,四周一望無際,不是湖面,就是草地,除了那望不穿的黑色和叫不破的寂靜意外,別無所有。
像是隨著雷磊的離開,他所有的光明都被帶走了。
在這一刻,他才恍然明白自己有多麼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