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讀中斷了,廣播裡開始開校會。校長操著那口極富個人特色的地方普通話回顧過去,展望未來。原來我們上一屆考的相當的好,二十多個人上了縣中(我們縣的初中好壞與否的唯一評判標準在老百姓看來就是上縣中人數的多寡)。彼時大家還都不會用“學長”“學姐”這兩個舶來詞,只是交口稱讚“上一屆的初三好厲害”。我撇撇嘴角,難怪在城裡讀了兩年初中的“高幹子弟”會屈尊紆貴回到這個小鎮。校長還在為我們描繪美好的藍圖,大家已經重新埋首書本,班主任看到自己的學生如此用心,自是喜上眉梢,我想如果不是顧忌外面走來走去的教導主任,他估計會把廣播掐掉來為我們營造安靜的學習環境。
因為出生在九月的第一天這個特殊的日子,先前想好的名字都顯得有點平庸,不能凹顯出特殊,一屋子的老師冥神苦想了三天才定下了我的芳名:書語,任書語。年幼無知的我無法領會其中的深韻,反道會因為被幼兒園的小男生追著叫“甲魚”而抱著爸爸哭鬧著直嚷要改名。這種情況一直到上小學才得以扭轉,開學的第一天我就被班主任——奶奶當年的學生任命為班長。小學時代的班長是很有些實權的,比方說可以假模假樣地管同學不許他們說小話,夏天睡午覺時借監督之名逃覺;六七歲的孩子精力旺盛的好幾個大人都招架不住,哪有性子靜下心來睡午覺。高中時代我常常緬懷這段時光,只怪自己當年不曾睡足癮頭,以致現在總是犯困。反正當班長的日子很爽,班上的同學巴結我還來不及,又豈會踩貓尾巴揭我的短,所以“甲魚”這個不光彩的綽號算是徹底與我絕緣了。
可是今天,我的班長生涯就要跟我說再見了。作為初三的學生,父母希望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學習上。其實在我們這所一切以升學率為重的鄉鎮中學,班長除了喊喊“起立”外真的沒有其他什麼事。可是他們不這樣想,總覺得我被虛職分散了對學習的注意力,尤其初二最後一次期末考我只比第二名多了0。5分,他們更是憂心忡忡,不等我表態就直接要求我們班主任撤了我的職。坦白講,我真的是無所謂,班長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使,尤其是上初中以後,同學不象小時侯那麼好蒙了,班長就很容易變成風箱裡的老鼠,受兩頭的氣,明明一肚子委屈還得裝的若無其事,否則就有人大講風涼話說你矯情。
可是,凡事都要有個適應過程不是嗎。條件反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夠消失的,聽到“上課”喊“起立”也不足為奇,何況我的嗓門並不大。但左鄰右舍還是聽到了,糗到家了,我尷尬地低下頭,同桌安慰我“沒事,估計老魏自己也不習慣別人叫起立”。老魏是班主任的暱稱,從初一時就帶我們,一向對我關愛有加,時不時的就會叫我上他家吃頓飯什麼的,熱情得讓我幾乎招架不住,從這樣對我好的老師手下辭職,我也挺愧疚的。好在老魏宰相肚裡能盛船,嘆了口氣就批准了我的辭呈,一如既往地積極給我開小灶。
下了課,我蔫蔫地趴在桌上,前桌的兔子回頭想訕笑我一番,被菁菁好看的杏子眼給瞪了回去。我發了幾秒鐘的呆,開始預習下一門——物理,菁菁理科不行,我們就一起討論起電路圖來,暑假裡,我們補課時已經學了大半初三的課程。
坐我後面的塵塵從學校的小賣部跑回教室,給我帶了瓶酸奶。我道聲“謝”就老實不客氣的插上管大口吮吸,早上吃的麵條醬油擱多了,正口乾的慌。
教室後面爆發出一陣鬨笑聲,我回頭好奇地瞥了眼,哪個倒黴鬼惹出笑話娛樂一方?卻見幾個新來的插班生正圍成一圈說笑。座位已經安排好了,老師只好叫他們從閒置的教室搬幾副桌椅加在後面。書記的千金看見我扭頭,大聲叫“任書語,好久不見,一起過來說說話”,我指指手裡的物理書,笑著搖了搖頭。她是我幼兒園時的死黨,小學的朋友,現在的同學。可是她不依不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