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緩緩地合上了眼,留下一抹雖然苦澀,但不失甜蜜的笑容。
那失溫枯瘦的手漸漸自他臉頰邊垂下,松吟望著愛妻安詳的容顏,想著她終於解脫了。
“斐貞!”他伏在床邊軟軟地癱倒跪下,不住地輕聲啜泣。
中州(今河南省),卜山,卜家寨。
連年大旱,難得中州這兩天飄了點兒雨。今早推開窗子,曉恩才讚歎今天是個好日子,正想吟個“輕風斜雨作小寒”來應應景緻,沒想到卻給老爹三、兩句嘮嘮叨叨給毀了!
唉!早知如此,她溜到後山去找小哥玩就好了,至少還能避開老爹差人召見;不過,一切都來不及了,卜曉恩這會兒孤身站在大廳中央,覺得自己勇敢得像個鬥士。
她瞪著老爹半晌,那源自卜家頑固個性的下巴始終昂得高高的。父女倆就這麼對峙許久,兩人皆默不作聲,空氣中緩緩凝結著一股風暴欲來的沉悶氣息。除了在卜老虎身旁,還有個頭髮花白的老頭仍自顧自地啜酒、斟酒,其他人全都躲在門外,個個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生怕一眨眼就會錯過什麼好戲。
曉恩沉不住氣,先開了腔,大叫一聲:“不!”
門外眾人紛紛掩著嘴大口驚喘,而那坐在一旁的老頭卻咂咂嘴,大大地呼了一口氣,覺得方才人口的美酒甘醇無比。
卜老虎把眉毛高高挑起,臉色變得猙獰難看。
“恩恩完蛋了,這回大當家非抽她一頓不可。”門外一人低聲嘀咕。
“才不呢!大當家最疼咱們恩丫頭,我出十兩銀子賭他不會揍人。”另一個聲音說。
“我出三兩,賭大當家會動手。”一人壓低聲量,很興奮地加入賭約。
“我出五兩……”
“一兩,丫頭會沒事。恩丫頭是咱們的寶,大當家不會不給咱們面子的。”又有人丟了一錠銀子進來。
“等等,先別忙,我把數目記一下。你們排好,排好,一個一個來!”那首先提議的漢子叫起來。
窗外一角,一個生得非常美麗的女孩提起手肘蹭蹭身邊高瘦的中年男人,望著門前的熱絡景況,低聲輕淺地笑問:“安大伯,您怎麼不下注?”
那姓安的男人抱胸冷哼一聲,瞪著門裡仍在大搖其頭的女孩。“老子才不花那冤枉錢!浣丫頭,主子跟老爹吵成一團,做丫頭的不進去勸勸也就罷了,淨跟著這堆沒見識的小夥子湊什麼熱鬧?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那女孩對這種斥責並不以為意,她聳聳肩膀。“我呀?我幫不上忙啊!那是小姐和大當家的事。您又不是不知道小姐的脾氣,她要是肯聽話,老早在八百年前就嫁了二當家,現在少說也抱了一大串個娃兒,哪還輪得到大當家跟她在這兒大眼瞪小眼?看著吧!她要是點頭,就不叫卜曉恩了。”說完又一陣開心大笑。
安大伯睨了她一眼,咕噥了兩句:“嘖!有這麼個主子,才配得上這種丫環。萬一大當家真鐵了心要揍人,看你要幫誰?”
“才不……”她急忙收口,這話可不能讓門前那堆白痴聽到,要不然她可就沒收入了。“呵……呵……”她轉而乾笑兩聲。
原來眾人擔心的焦點是卜曉恩,這會兒反而轉向卜老虎會不會責罰她的賭約上了。十幾名漢子紛紛掏出家當,從銀兩到衣服,從雞鴨到牛羊,只要能下注的東西全不放過,跟著後頭又陸陸續續加入幾位,一個勁兒地全在門外開始吆喝起來;而門裡的父女倆面對喧鬧的情況卻絲毫不受影響。
“不……不……不……”曉恩再重複了一次,搖頭晃腦地說著,到最後竟把一個“不”字胡亂哼唱起來。
“快看,快看,恩丫頭說話了。”門外眾人摩拳擦掌,眼睛亮得似火光,迫不及待地想看他們下注的結果是贏是輸。
連聽了女兒怪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