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臣心裡其實並不害怕被蘇聯兵或者蒙古牧民抓住，畢竟，在他看來，就算被抓了，最多也就是被審個問、挨頓打罷了，反正又不會死，而且他還提前準備好了一套“口供”來應付可能的審訊呢！就算真的犧牲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劉臣此刻還是感到有些緊張和興奮，因為這可是他第一次偷渡越境執行任務。

我操！這可真是出師不利啊！我才剛到這裡，什麼都還沒做呢，難道就要被抓住了？那也太丟人了吧……不行，絕對不能這樣！我絕對不可以被抓住，至少現在不可以。

於是，劉臣趕緊四處張望，尋找藏身之處。很快，他發現附近有一處低矮的土坡，看上去應該能夠藏得下他。於是，劉臣迅速跑到那裡，然後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未知風險。

沒過多久，果然有兩個揹著獵槍的蒙古牧民，騎著馬來到流沙河邊，他們沒有發現躲在土坡後面的劉臣，只是向南面眺望早已飛遠的海東青，兩個人顯然非常失望，其中一個長頭髮的開口說道，

“真倒黴！還是讓它跑了！今天白忙了！”這個人說的蒙語，和阿蘇勒大叔他們說的不太一樣，但劉臣基本都能聽懂。而另一個蒙古人並沒有馬上回話，只是慢慢的摘下蒙在臉上的圍巾，露出了真容，劉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年紀不算很大，目測沒有超過四十，但臉上充滿了帶著滄桑感的陰鷙！他的臉灰白而又浮腫，像是被水浸泡過久，失去了原本的形狀和色澤，面板鬆弛地耷拉著，彷彿已經失去了彈性，毫無生氣。尤其是那雙眼睛，混濁得像是蒙著一層厚重的霧靄，幾乎看不到一絲明亮的光芒。劉臣印象當中見過的人，九原城的漢人基本都是黑色瞳孔，自己是帶一點褐色，阿蘇勒大叔和迪麗娜是純褐色，之前見過的兩個蘇聯兵是藍色，唯獨這個死氣沉沉的人，他的瞳孔是灰色的，散佈著濃烈的死亡氣息。

“回去吧！看看能不能打點野兔子！”灰眼睛說話的聲音低沉又沙啞，嗓子彷彿被煙火燒廢了。兩人正打算揮起馬鞭，灰眼睛突然衝著劉臣的的位置大吼一聲，

“什麼人？滾出來！”劉臣大吃一驚，完全想不通灰眼睛是怎麼發現他的。灰眼睛把身後的獵槍舉到胸前，對著劉臣的位置瞄準，繼續吼道，

“再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劉臣大腦飛速的運轉，雖然萬般不情願，但也只能無奈接受被抓住的命運。劉臣有生之年第一次高舉雙手，作投降狀，慢慢爬起來，跨過土坡，學著阿蘇勒大叔的口音，用蒙語說道，

“別開槍！我是南面的牧民，我迷路了！”

灰眼睛死死盯著劉臣，並沒有放下手中的獵槍，這時長頭髮開口問道，

“你是中國人嗎？”

“我是烏拉特人，這兒難道不是烏拉特嗎？”劉臣繼續裝傻，希望可以矇混過關。

“這兒是蒙古國巴彥敖包南戈壁，不是烏拉特，你他媽的是中國派來的奸細吧！”長頭髮的話充滿了敵意，劉臣並不意外，非常自然的回答著，

“我不是什麼奸細，我是在流沙河邊打野駱駝的，我遇到了沙塵暴，我的馬走散了，我自己掉進了流沙河，剛剛爬上來！”劉臣非常鎮定自若，面對灰眼睛的槍口毫無懼色。灰眼睛面無表情的看著劉臣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我不管你是誰，你現在已經過界了，趕緊滾回去！否則我就開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