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家裡一收到保平的來信,娘就樂得臉上的皺紋平展了許多,告訴給老大寫信的弟弟妹妹說:
“告訴你哥哥,別儘想著家,全鄉里就出息了你這一個,當了官的可別給咱們家鄉的人丟臉。”
部隊的人都說,龍保平有一個好媽媽。
龍保平被選送到軍校,在全鄉老少父子們中又掀起了一股熱浪,都說龍家出息了個人,將來沒準要當將軍哩。也有說龍家就是龍家,不出個龍那才怪呢。
保平讀了三年軍校出來就是副營長。龍家一時也是遠近出了名的人家,每到過年過節,都有縣裡的人送禮物,走訪探望,遠近的街坊鄰居,更是看到了龍家的男女老少就眉開眼笑,似乎龍保平也給他們家添了光增了彩。副營長當了幾個月,家裡就接到了保平寄來的一封信,信上說,他又提了營長,帶著部隊上了廣西的前線。
家裡人一聽就都為他擔心,那可是真刀真槍的幹,炮火可不長眼睛。倒是龍老太太深明大義,說:
“當兵的也好,當官的也罷,不就是打敵人的嗎?有了敵人不去打,還要你當兵幹個屁用。只要他死不了就回來,斷了胳膊缺了腿,家裡都歡迎,娶不到媳婦也不怕,還有老孃養著他!”
雖然龍保平在戰場上由營長提為團長,可龍老太太的話倒是不幸言中。
龍保平帶的部隊開到邊境上,消停了幾個月後,打了一次異常殘酷的戰鬥,在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地方,竟然傾瀉下來上百噸炸藥。他這個團長是從前線爬著回來的,也是在這場戰爭中,惟一一個負了傷的團職幹部。
他以英雄的身份剛剛回到家鄉時,這些年來龍家還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熱鬧,小汽車走了幾輛又來了幾輛,各個部門,各級領導,甚至學校裡青年,幼兒園裡的孩子們,都帶著各樣的慰問品前來慰問,好話說得能堆成了山,似乎龍保平是那場戰爭中最主要的人物,要不是他就壞事了,斷了一條腿也值得。
有人寫了文章寫了詩歌,讚美龍保平保衛國家的英勇事蹟,甚至有人說,如果保平不受傷,回到部隊就會提一大格,他立了功得了嘉獎,也受到了上級領導的關注,提個副師長也備不住,龍老太太終於耐不住了,說:
“以後你們不用來我家了。你們說的那些話我都聽膩了。你們唱的那些個喜歌留給你們自己聽吧。說什麼也沒用,我的兒子回來我就高興。”
這樣的熱鬧由不得龍老太太喜歡不喜歡,就像雨後一夜之間,山坡上就會冒出無樹個蘑菇頭一樣,天一冷,也在一夜之間,河溝裡的青蛙們也一起不再叫了似的,那些到這裡唱喜歌,寫文章搞慰問的,好像約好了似的,誰都不再來了。
龍保平幾乎在床上躺了一年,龍老太太每頓都把飯菜端到兒子的眼前,就像侍侯一個大孩子似的。一個大男人似乎又回到了孩提時代,保平就對娘說:“娘,等以後我也這樣侍侯您。”
“用不著,你好了還是幹你的正經事吧。”
他嘆息著:“我還能幹什麼正經事哦。”
“怎麼,那就成了廢人了?你的腿斷了,腦子也壞了?”
保平就愣怔地看著媽媽,不知道老孃是什麼意思。
養傷的滋味,就像是個生了孩子坐月子的婦女。一年後裝了個假肢,龍保平又開始在村子裡一步一挪地走來走去了。這時家裡也告別了往日的喧囂,車水馬龍的情景再也看不到了,代之的是清冷和寂寥。
那時的路還沒有修,晴天暴土揚塵,雨天一身泥濘,彷彿龍保平躺在床上太多的時間,再也不願意躺著似的,不管晴天還是雨天,他都在村子裡惟一的一條土路上這樣走啊走的。他的話少了,臉上的笑少了,連抬頭看人的時候也少了。誰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大家都以為這個龍家老大從現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