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燈火輝煌,人聲鼎沸。可是,作為今天晚上這個盛大宴會的主人,餘韻卻顯得過於沉靜。義父紀雲朋是一個十分可親可近的男人,此刻,他站在酒店大廳的禮臺上,手持麥克風,臉上洋溢著真誠而又充滿幸福的笑容,向前來參加他的義女餘韻十八歲生日盛典的客人們表示著謝意。接著大廳裡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餘韻感到上百雙眼睛同時向她射了過來。本來一聲不響的她也就不得不站起了身向大家躬身行禮。她面帶淡淡的微笑向大家行過了禮後又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在場的人誰都知道,是餘韻的爸爸餘壯生葬送了自己的一條腿,造就了一個富翁,而紀雲朋也永遠沒有忘記他那現在仍然生活在鄉下,依然還是個窮畫家的朋友。紀雲朋給餘壯生打電話讓他也參加這個盛大的宴會,餘壯生對他說他就不出席了,你就看著弄吧。紀雲朋知道他這個朋友的怪僻,也就不難為他了。
酒店很出名,場面也是一流的,任何一個為自己過十八歲生日的少女都會被這樣的場面激動不已,可此刻的餘韻依然是那樣的平靜,她衣著淡雅,既不時尚,更不花哨,那不尚修飾的面容展現著一個成熟的少女的謙和與自重,彷彿她只是到這裡來參加宴會的一名普通的賓客,眼前的一切跟她沒有多大的關係似的。可就是這個乍看起來不那麼吸引人,但越看越覺得有著特殊內涵的姑娘,從今天起就步入十八歲,一個真正成人的年紀了。
舉行這次盛宴,是義父義母做了充分準備的,餘韻也曾經攔阻他們用不著這樣的鋪張,可他們卻覺得這是一個人一生中的一件大事,一個值得祝賀的年齡。既然她對他們的舉動無能為力,也就只好隨他們,但她還是沒有想到竟然有著這麼大的排場。來之前義父讓她在客人面前說兩句話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但她堅決不肯,她說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如果非要讓我說我就不去,反正我不想搞什麼生日宴會,義父見狀就只好作罷。
場面的熱鬧讓餘韻覺得有些不舒服,但她沒有表現出來,她安靜地坐在主要的席位上,不時地抿一口飲料,像一個經過許多陣勢的演員一樣,由著那些攝像和拍照的人把鏡頭對著她的臉。有錢或者有地位的人往往都會高朋滿座。義父是一家規模不小的貨運公司的老闆,有著幾十輛大型貨車,可以開往全國任何一個只要通公路的地方。今天到場的義父的朋友餘韻倒也認識幾個,但多半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她不喜歡給自己過生日,尤其不喜歡這樣大的場面過這個十八歲的生日。義父提前幾個月就宣佈,今年對他們這個家來說是喜事頻頻,可說是個不平凡的年頭,先是公司成立十五年紀念日,然後就是她的姐姐阿音,也就是義父義母的親生女兒的十八歲的生日。阿音比她大三個月。此刻阿音沒在,如果她在這裡,看到現在的情景比她過生日時還要熱鬧,場面還要大,她一定就又要鬧起來了。
她不喜歡過這個十八歲的生日,並不是她有一種覺得自己突然之間成了一個大人的感慨和悲傷,其實她自己也說不出來是什麼原因。可她的這個生日竟然成了家裡的一個比什麼都重要的事件。公司十五年的紀念日只是象徵性地慶祝一下,阿音的生日過的馬馬乎乎,可她的這個生日卻讓家裡大動干戈。此前,義父把她的房間重新裝飾一新,給她買了許多昂貴的禮物,今天又搞了這個盛大的生日宴會。當她走進這個酒店的大廳時,竟然有許多人為她鼓掌,把她鬧得很不好意思。她知道義父這樣做是為了向她表示自己對餘家的感恩。
餘家和紀家之間的親密關係,在他們這個交往的圈子裡是有目共睹的。爸爸也是因為義父才失去一條腿的,餘韻也只是在不久前才瞭解了這裡的真相。二十年前,爸爸和義父是在縣裡的高中一起唸的書,爸爸那時就喜歡作畫,而義父一心就想成為一個有錢人。也許是改革開放,經濟搞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