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白毛風,像夏天的原野上忽然而至的暴雨,有著無以阻擋的威力。
到了上個世紀的三四十年代,由於東洋的侵入和貪得無厭的盤剝,這片富得冒油的地方,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侵略和掠奪。那些大戶人家也不能免於此難,好房子讓給了那些臉抹得像從面袋子撈出來的女人和他們的男人,高頭大馬可著他們挑,最好的糧食由他們收走。於是,龍家就顯得日益蕭條起來。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那些小門小戶的人家的日子,過得不僅十分艱難,還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的事情,找個靠得住的人家,有個自己的保護傘,就更顯得猶為重要。
慄懷重在爹臨死前,聽了爹的一番囑咐,那就是,一定要找個大戶人家連上姻,那樣才不至於受到欺凌。他看到日益長大的閨女,就暗自地點了一下腦袋。
五六十年前,龍老太太還有一個怪好聽的名字,那時的她叫仙桃,許是慄家的祖上,河北的任丘,種著那種水靈得看著讓人就眼讒的桃子,許是逃出了家鄉又想念家鄉的緣故,當爹的就給這個女子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桃不桃子的且不說,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長得水蔥般鮮嫩,柳條腰,細細的眉毛,水亮的杏眼,面板不擦脂粉也一樣的粉白粉白。那時,在這方圓百里的地界上,她的美貌和龍家的富有一樣出名。
她還剛剛懂事,滿耳朵裡就灌滿了龍家的名聲。她時有耳聞,父母希圖她長得更漂亮些,目的是要她嫁到龍家,好為這個不那麼起眼的慄姓家族,帶來一點好運。
自己畢竟年紀小,有多麼漂亮,她並不知道,反正當地的幾個大家都來提過親,有做著生意開著好幾個店鋪的,也有幾十垧良田,幾掛馬車,幾十匹牲口的,可他們都無法和龍家相提並論。
可是,他們等的龍家就是不來。
她媽急了,暗地裡託人打聽。原來,龍家的老大老二都早就娶了太太,只有一個三少爺的年紀和仙桃般配,可這個三少爺那時正戀著一個留洋回來的女學生。
“我們不會白白等了這麼長時間,把個孩子耽誤了吧。”
她爸爸搖著頭,他似乎並不那麼著急,說:“慌什麼,你也不睜眼睛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
她媽媽並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只是怕自己的女兒仙桃,傻等了這麼長時間,最後鬧個嫁不出去。
“你就擎好吧。”
“你可不能把我們的桃兒給耽誤嘍!”
慄懷重只是吧嗒吧嗒地抽菸,似乎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算計。
果然沒過多長時間,龍家就託人過來提了親。
提親的規格是那麼的不同尋常,八抬大禮,吹吹打打,一干人馬,個個威風八面,把他們慄家的小屋,映照得滿堂華彩,也給了他們慄家十分的面子。媽媽的嘴早就合不攏,她暗自佩服,自己的丈夫真的精明。
這時,那些提過親的人家才知道,這個當家的慄懷重,打的是什麼主意。
可也是,誰家又能和龍家相比!
在龍家的富有和勢力面前,他們只能甘居下風。
雖然沒有出乎慄懷重的所料,可他依然還是那樣的謙恭,他對前來提親的一干人中最重要的人物,地方上的一個行政長官說:“小女能進入龍家老爺太太的視野,真是誠惶誠恐,有心高攀只怕是……”
那人哈哈大笑,說:“龍老爺龍太太早就對遠近看得上眼的人家的女子們,做了一一篩選,恐怕是沒人能及您家的仙桃小姐哦。”
“慚愧,慚愧。”
雖然這樣說,但慄懷重心中喜不自禁。仙桃自始至終雖然沒有露面,可也把個場面看個仔細。光是這個場面,就讓她的心中有一種滿足感,至於那個龍家的三少爺是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