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 年的春節馬上就要來到了。
不知怎麼的,近來亞賢越來越想鶴立鄉和那些鄉親了。
越到了傍要過年的時候,就越有一種想家的情節。本來,亞賢對那個已經人去屋空的診所早就喪失了興趣,這也是她遲遲不肯出院的癥結。可是,隨著年根的臨近,家的滋味又油然湧出她的心頭。
在鄉下過年,自有一股特殊的感覺,那種鄉情,那種熱鬧,是城市怎麼都比不了的。還有,她已經感到這裡的孤獨和寂寞,即使在鄉下她沒了兩條腿,她知道她也不會感到怎樣的孤獨和寂寞的。
雖然有許多朋友尤其是戴季峰時常來陪著她,但畢竟這是在醫院,不是自己的家。
由於自己已經這樣,她就更需要一個鶴立鄉的家裡那樣的環境,出出入入也不怎麼費力,在城市她可就要永遠過那種牢房般的日子了。
還有,她終於看了出來,必成自打決定了自己的選擇後就不再猶豫,而是一往直前地向前走,而且連她自己也看了出來,由於他的聰明好學,再加上有許多人關心愛護和幫助他,他的醫學知識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針灸起來還真帶那個意思,現在已經給不少人針好了疾病。雖然還沒到開診所的水平,但早就有人提出先幫著何家把那個聞名的廣大診所開起來,同時把必成帶一帶。
她在醫院裡時常接待那些鄉親,他們來看她的同時,也對她說,廣大診所關了門,鄉親們看個病拿個藥可不方便了,到市裡的醫院也不方便,價錢又高。他們嘆著氣說,再也沒有這樣好的醫生給他們看病了。
亞賢聽到了這些,雖然沒有表示什麼,可在心裡也在嘀咕,如果有可能,還真的應該把診所開起來。
要是開起診所,那就只能依靠必成了。
她看到必成倒是雄心勃勃,這個孩子倒真是有志氣的孩子,也真的是那塊料,更讓她感到欣慰的是,她看到必成真的出息了,只要他一歇下來,就到她的病房裡和她聊上一陣,說說他的心裡話,有時候沒有什麼可說的,就給她捏腰垂背,她覺得雖然她的一切都改變了,可兒子對她能夠這樣的盡孝,她也就知足了。
她也不想非讓必成讀大學,去國外,一來必成早已打消了這個念頭,二來就是從自己的角度考慮,如果必成一走那麼多年,她一個這樣的女人,她還能生活下去嗎?雖然可以有人照顧她,可她將忍受怎樣的寂寞和孤獨!
再有,必成畢竟不是一個完全沒毛病的人,走起路來還不那麼方便。這樣他要真走出去很遠,她能不惦記他嗎?
還有就是,她到底瞭解一些何家的歷史,也清楚何家向來以中醫為主,這樣即使必成不去到外面學習,憑著自己的努力和那些好心人的幫助,是能夠把這個診所開起來的。
這樣,九泉之下的廣大也可以瞑目了。
她決定在春節之前出院,必成也完全贊成,於是,他們就定在臘月二十八這天出院。
而在這之前鄭欣悅已經約了幾個好朋友去把那間快一年沒人住的房子打掃得乾乾淨淨,燒上了暖氣,使這個屋子暖和得就像是春天一般,連那個診所都煥然一新。
一大早,戴季峰的汽車就到了,許多和亞賢必成混得都非常熟悉的醫生和護士都捨不得他們走,儘管這一對飽嘗了人間苦難的母子在這裡和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但誰都知道,誰也沒有常住在醫院裡的道理,就連常來這樣的話也不會說出來,只是道一聲祝福,說一句平安和保重。
鄭欣悅倒真是個能幹的姑娘,她已經不僅是名護士,她儼然已半個主人自居,亞賢和必成什麼都不用操心,這一切都全靠她忙裡忙外,忙上忙下的,交住院費用,辦出院手續,都是她的事,而且她熟門熟路。出院這天,她怕人手不夠,還叫來了幾個朋友,她對她們說,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