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軍隊嗎?世上有這樣的軍隊嗎?十萬人中也找不到一把鋼刀的軍隊,有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但現在站在這裡的,確實是一支軍隊,追風軍。烏靜思在一天之內緊急召集起來的,造了名冊但無力裝備,退回家務農的二十七萬追風軍中的一部分,也有不在冊的鄉兵,但現在,他們都是追風軍。
烏靜思站在十萬追風軍前面,山風吹拂著他的衣袍,風並不冷,他的身子卻在微微地顫抖,不可抑制地顫抖。不是害怕,絕對不是。是激動,是憤怒,或者還有一絲絲的憐憫,面前這十萬人,一戰之下,還有多少能活下來?他的目光從一張張臉上掃過,有熟悉的,有不熟悉的。熟悉的,還能再見到嗎?不熟悉的,在以後的日子裡,還有熟悉的機會嗎?他不知道。
“鄉親們!”喊了一句,卻又停了下來,他胸中有無數的話,就是不知道怎麼說,好半天,他向南面一指,“鄉親們,那邊是什麼?”
那邊是什麼?偷偷掩襲過來的十萬吳軍,誰都知道,卻無人應聲。看烏靜思眼光掃過來,所有的眼光都垂了下去,畏怯之色,清清楚楚寫在每張臉上,那是十萬裝備到牙齒的吳軍啊!
烏靜思身子抖得更厲害了,他的手指猛地轉過來,指著十萬追風軍的身後:“這邊又是什麼?告訴我,這邊,你們的身後,有什麼?”
好半天,有一個聲音低低地道:“有俺娘。”
另一個聲音道:“我媳婦,還有我妹子。”
“咱二娃。”
“還有咱的牛。”
“是!”過於激動,烏靜思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這邊,我們的身後,是父母妻兒,是田園鄉土,是去冬才犁出的田,今春才播下的種,是眼見就要入嘴的糧食!”他停了一下,轉身,“而那一面,是吳軍,是敵人,是要來搶走我們所有的一切的敵人!鄉親們,士兵們,捫心自問,我們能答應嗎?我們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衝進來殺害我們的爹孃,凌辱我們的妻妹,燒燬我們的田園,我們能夠就這麼看著嗎?”
“不能!”這一次的聲音大了起來,先還參差不齊,但隨後就變成了山呼海嘯般的怒吼,“殺死他們!”
“把他們趕出去!”
……
烏靜思的身子突然不再顫抖,眼前十萬雙憤怒的眼睛,給了他力量。
“退後一步,父母妻兒,退後一步,田園鄉土,退後一步,家破人亡。”他的牙關緊緊咬著,一個個字如鐵釘般崩出來,釘在天地之間,“今日死戰,一步不退。”
“一步不退,一步不退!”
“死戰!”
“死戰!”
對面,吳軍的成旗已從山後轉了過來。
吳軍來得非常詭異,也非常隱秘。烏靜思得報時,他正在相府中處理政務,最初怎麼也不敢相信,遠在南方的吳國會派兵來偷襲。雖說吳國和趙國是盟國,可這種盟約,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吳國怎麼可能應趙國之約出兵呢?就算有天帝的詔令,但天帝詔令真的有用嗎?尤其是那五個大國,真的把天帝的詔令放在眼裡嗎?別搞笑了,這個話,估計天帝自己都不相信。
然而這是事實,烏靜思反覆查證,確實是十萬吳軍,已悄悄殺到了家門口。
追風城建在婁江北岸。婁江兩岸都安置有流民,但相對來說,南岸更平緩一些,村鎮便大多建在南岸,烏靜思以前理事的木魚坪就在南岸。後來,人越來越多,沿江下行建設的村鎮便也越多。距木魚坪兩百多里,有個雙蛟口,地勢比木魚坪廣闊得多,烏靜思的相府便建在這裡,隨著相府的建立,周遭的村鎮店鋪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現在的雙蛟口,以烏靜思的相府為中心,上下數十里內,有近五十萬人口,無數的店鋪、作坊,繁華的程度,甚至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