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是兒子第一次衝我笑。
一週過去了,蘆葦已經安靜下來,夜裡不再哭鬧了。於偉將兒童商場有趣的玩具買回了一大堆,他有了他應有的一切。他知道與我親近了,我伸手抱他的時候,他也會張開小手來迎接我。他開始在吃飽喝足之後咿咿呀呀地說著什麼,並且不厭其煩地玩著玩具。一個午後的日子,他吃飽了奶在童車裡爬來爬去,他穿著一套天藍色的毛線褲,每每他在抬頭的一瞬看見了我,就會甜甜地會心會意地衝我一笑。我突然靈感勃發,連忙支好畫架,就坐在他的童車旁畫了一幅《午後童車上的蘆葦》。我在用光上極其小心,那光不濃也不淡,泛著晨曦中泉水的那種光澤。蘆葦幾次好奇地爬到童車旁,用手把著欄杆,看著我作畫。我衝他笑的時候,他就備受鼓舞地用手掌拍得欄杆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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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葦的世界(2)
晚上於偉回來後先是去抱孩子,他抱著蘆葦來到窗前,指點著汽車、行人、廣告牌給他看,蘆葦哇哇叫著,彷彿聽懂了似的。就在於偉轉身的一瞬,他發現了我放在角落裡的那幅《午後童車上的蘆葦》,他“呀——”地叫了一聲:“這幅畫簡直太棒了!”
我從廚房探出頭得意洋洋地說:“那當然。”
“一幅充滿溫暖的畫。”於偉說,“不像你前一段的作品,陰冷恐怖,我看到的除了蕭條的景色就是變形誇張的人。沒有了大片的淺灰和深褐色,畫面這麼柔和、明朗,這藍色用得恰到好處,還有光,真是好極了。”
“感謝蘆葦。”我說。
“感謝我們的兒子。”於偉使勁親了一下孩子的腦門。
半月之後,蘆葦已與我們相處得親密無間的時候,保姆到了。那是個五十七歲的女人,面色白皙,目光沉靜,彬彬有禮,是大學的退休老師。她姓林,我喚她林阿姨。開始的幾天我對她抱有擔心,怕她不能吃苦,不能給孩子擦屎把尿。然而事實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她不僅能吃苦,而且乾淨利落,從不多言多語,蘆葦非常喜歡找她。閒談中我得知她的老伴去世了,惟一的女兒又遠在美國。她整天一個人待在家裡憋得慌,所以就出來找點事情做。
“怎麼會想到當保姆?”我直言不諱地問。
“我聽說這孩子的家長是白絮飛。”她坦誠地說,“前年我看過你的個人畫展,有一幅畫叫做《地上的流泉》,給我印象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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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喜歡畫?”我頗為吃驚。
“我已故的老伴和我都喜歡畫。”她說,“他閒暇時喜歡畫水墨畫,無非是些竹子、葫蘆、牡丹、菊花、馬、蘭草之類的東西。”她說到往昔時眼神泛出一股格外柔和的光芒,“不過我對水墨畫興趣不大,我喜歡油畫。”
“那你自己畫過嗎?”我追問道。
她笑了笑,輕輕將偎在她懷中睡著的蘆葦放入童車,然後說:“畫過幾張,不過不得要領,你知道我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第一次面對顏料時竟不知該如何下手。”
“可你還是畫過了!”我驚奇而興奮地說,“什麼時候你回家取幾幅你的作品讓我來看看。”
“其實我把它們帶來了,”她有些拘謹地說,“沒敢拿出來讓你看。”
天色已近黃昏,屋子裡響著蘆葦入睡時微微的鼾聲。我坐在畫室裡等待她把畫拿來,那種忐忑不安的心情與去八方臺鎮接蘆葦一樣。時光一分一秒地過去,因為熱切期待我覺得每分每秒都發出一種金屬般悅耳的迴響。她終於將她的畫惴惴地拿進畫室,她說話時聲音有些緊張:“就四幅畫,要是看完第一幅你失望的話,其餘的就不要看了。”
我坐在窗前的藤椅裡,她則站在門前一米左右的地方,我們之間相距五六米,我吩咐她再稍稍走近一些,儼然以一個鑑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