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接人待物方面,向來是讓普通人挑不出錯的。 特別是丁家這種自詡耕讀清流的人家,就算不喜歡你前來拜訪,還是會客客氣氣請你先進門坐一坐。 在樊秀才那見識多了富貴人家對貧民的鄙夷,劉季簡直受寵若驚。 想著剛剛秦瑤和丁湘口中難對付的丁老太太,頓時覺得她們倆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看看,人家老太太這多和善啊,對待他們這種鄉下莊稼漢,還派了管事來,客客氣氣的請他們先在偏廳坐坐,說老太太正在小憩,等老太太醒了就來叫他們。 屋裡添了熱炭和香爐,淡淡的檀香味兒燻著屋子,好聞得緊兒。 還給上點心和茶水,讓他們儘管吃。 一個丫鬟一個婆子站在屋子角落裡,隨時聽候吩咐,時不時衝他們笑一下,看他們一眼,看看是否有吩咐。 劉季衝二人客氣的淺淺一抱拳,才在那墊了繡花罩子的圓凳上端正坐下。 卻沒看見,丫鬟和婆子面上驚訝一閃而過,隨即便用手帕捂著嘴,偷笑起來。 說是讀過書的,怎麼還會給她們這些奴僕做禮? 這會兒看起來,只怕是鄉下莊稼漢學人家讀書的裝模作樣,偏還露出馬腳來,棉袍下都沾了泥巴,怎不引人發笑? 不過笑歸笑,這人著實長得俊俏,丫鬟和婆子都忍不住頻頻偷看。 看得久了被對方發現,就衝對方福身見禮詢問有無吩咐。 既做好了自己奴僕的本職,也不讓對方發覺,感到尷尬。 但劉季慢慢還是察覺出,這屋裡伺候的丫鬟婆子有點怪怪的。 幾次看向秦瑤,發覺她一邊喝茶一邊淡定如山,好像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這般氣度,倒稱得他小家子氣。劉季心裡鬱悶了一會兒,想開了,該吃吃該喝喝。 結果茶水喝了一壺,老太太還沒醒,倒是他憋不住尿急。 “請問茅廁在哪兒?”劉季不好意思的問那兩個伺候的人。 丫鬟和婆子對視一眼,婆子站出來做了個請的姿勢,“公子這邊請。” 劉季同秦瑤說了一聲,便跟著婆子慢慢走出了偏廳。 這一路上,他才算是見識到有錢人家裡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三進的大院子,光是小花園都比他整個家大,地面鋪的都是青石板,還有鵝卵石拼湊成的圖案。 木製的樓房,全部刷了深色漆,窗欞上糊的是紙面,光透進去,屋子裡照得亮亮堂堂。 哪像是他們家裡,糊不起紙,窗戶有兩層,裡面是窗欞,外成是一整塊板,防風擋雨就得把板子放下來,光線一點都進不來,陰雨下雪天,屋裡總是昏暗的。 最主要的是,人家院子是香的,各種薰香都有,一點都聞不到雞屎、馬糞味兒。 婆子在一間寶瓶門的屋子前停了下來,劉季狐疑問:“這是府上那位公子的房間?” 好大好敞亮,比他的小屋子大了四五倍。 結果話問出,就見婆子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略有點尷尬的開口解釋道: “這是府上下人們如廁的茅房,公子請吧,老奴在旁等您。” 劉季只覺一團火“轟”的一下,在臉上燒了起來,忙不迭提起衣袍進了這間比他房間還大四五倍的屋子。 在茅廁裡聞到那股專屬於茅房的味道之後,這才稍微心安下來。 淨完手,跟隨婆子回去的路上,劉季不敢再輕易開口,只看著這周遭的一切,心裡幾度吃驚於丁家的富貴。 回到偏廳,對上秦瑤撇過來的目光,劉季一臉難色,等那婆子和丫鬟避到角落之後,才伸長脖子過來跟秦瑤耳語,說這府上的茅廁都如何豪華等等。 本意是想多一個人和自己一樣沒見識露出驚訝的表情。 卻沒想到,秦瑤面不改色,哦了一聲而已。 就哦了一聲而已!劉季瞠目,這難道不值得你一個村婦震驚? 秦瑤看他那不平衡的神色,沒忍住輕笑出聲,“這茶我是喝夠了,你呢?” 劉季怔了一瞬,什麼意思? 不過還是實誠的小聲狐疑,“這老太太也太能睡了吧,都大半個時辰過去了。” 話說完,察言觀色上向來敏銳的他,也意識到丁家老太太並非自己想的那樣和善客氣。 先前是一下子被丁家的富貴迷了眼,暈暈乎乎的。這會兒也該清醒了。 劉季衝秦瑤伸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