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株植物如今已經枯竭,落了一地的腐葉。
李政一急促的踱著步子,前一秒,他還和楊帆在看尚未出生的孩子,她那樣的乖巧,小手小腳的蜷縮在楊帆的腹中。
可現在,李政一低頭看自己的手,上面還沾著未乾的血跡,是他抱起楊帆時,她雙腿間流出的血液,溫熱得簡直就像是那孩子的身軀。
李政一站在急救室外,他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當初車禍現場,整個人卡在方向盤前動彈不得,他的身子如同浸泡在無邊的海中,四周都是寂靜的黑夜,除了痛,他再也沒有任何感覺。
陳渺路靜靜的盯著滿地的血,他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血染到他的衣服上,但他毫不在意。疑惑的路人看著跪在地上的陳渺路,皆紛紛投去好奇的眼神,卻又竊竊私語的從旁邊經過,有個姑娘瞧著陳渺路旁邊的一個錢夾,實在忍不住喊了一聲,“先生,您的錢包。”
陳渺路瞥了一眼,發現身旁確實有只淺藍色錢夾,他認得,是楊帆的。陳渺路撿了起來,他不知是下意識,還是情緒索然,竟輕輕開啟了楊帆的錢包。
一霎間,陳渺路愣住了,楊帆的錢包裡放著一張舊照片,顯然照片被主人經常拿出來摩挲,上面的人臉已被指尖觸得略微發白,但陳渺路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正是他每日在鏡中都能看見的自己。
照片上的他略顯消瘦,稜角分明的臉頰,一對狹長的眉毛挑至鬢間,漆黑的瞳仁在丹鳳眼內更顯得清冷,這是他大學上課時的照片,不知楊帆何時從側面抓拍的。
陳渺路小心將照片從錢包內抽了出來,照片背面飄逸的寫著幾個字:再見,我的青春。
那是楊帆大四將畢業時,陳渺路正遠在異國他鄉,明明已分手兩年了,楊帆卻始終難以割捨,在畢業聚餐上眾人喝得爛醉,她也想把自己灌醉,可越喝反倒是越清醒,“你說,大學談戀愛是為了什麼?”楊帆問身旁的舍友顏統文,顏統文滿臉通紅的摟著她的脖子,“當然是為了愛情!”
“那愛情又是什麼?”楊帆拎著酒瓶問,顏統文忍不住偷笑道:“愛情嘛,就是開房!”
楊帆冷冷的笑了,“大學談戀愛就是開房?”顏統文反問道:“那你說還能幹啥?”“可以兩個人一起上課下課,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上自習,一起逛校園,很多事情啊。”顏統文仰頭笑了起來,“姐們兒,那些事情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開房,青春短暫,莫要虛度啊!”
楊帆從包裡掏出一支筆,“我的青春已經虛度了,而且將會一去不復返。”她說著隨意取來錢夾裡那張陳渺路的照片,然後寫下了這行字。
然而陳渺路永遠也不知道,在畢業聚餐上眾人紛紛訴說衷情,楊帆卻在悼念她的青春,散場時,楊帆已喝得暈頭轉向,幾個男孩子好不容易才架住她的體重,她卻對著月亮邊哭邊高喊陳渺路的名字。
“渺路,你怎麼在這兒!”戎容好不容易從樓上下來,她看著陳渺路褲子上的血跡詫異的問。
陳渺路擺了擺手,“走吧。”
“去哪裡?”戎容問。
陳渺路望著透過玻璃的陽光,他緊緊攥著手中的那張照片。
“渺路學長,你怎麼了?”楊帆望著陳渺路的冷麵問。“沒怎麼,只是他們總想讓我參軍,我不想去西藏。”陳渺路不耐煩的說,他常嫌楊帆走路緩慢,乾脆直接揪著楊帆的衣服拖著她快速向教學樓走去,楊帆卻一臉笑意,“那學長,我們一起去吧,拉薩,多美。”陳渺路冷哼了一聲,“你怎麼和我去?”他想的是即使要去,也斷然不會帶上楊帆,可楊帆沒理解他的話,只以為陳渺路在問如何去西藏,她爽朗的答:“我們坐火車去西藏!”
“去西藏。”陳渺路稍稍停頓了下,他又看向戎容疑惑的臉龐,“你願意跟我坐火車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