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欽這時候又走了進來,稟報道:“皇上,給憐貴人救治的太醫回稟,說憐貴人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只是……”王欽頓了頓,才繼續道:“只是憐貴人之前小產的虧損還未曾補回來,便又小產,著實傷了根本,以後……是不能再有身孕了。”
愨嬪聞言,頓時淚盈盈叩首:“嬪妾罪孽深重,請皇上責罰!”
嫻妃輕哼道:“是誰罪孽深重,可不好說呢!”——相比憐貴人,嫻妃更恨愨嬪,所以方才在皇帝跟前對愨嬪咄咄逼人!可是相對愨嬪,嫻妃則更恨皇后!所以立刻便矛頭轉向了皇后,甚至不惜幫愨嬪說話!
皇帝面色冷峻如冰。“那崔氏小產的原因呢?!”
王欽躬身道:“回皇上,太醫說,主要是因為受寒,摔的那一下,並不打緊。”
聽得這話,愨嬪眼底跳躍起歡喜之色,她是現將崔氏送回啟祥宮。叫了太醫。並且重金賞賜了太醫,才換了太醫如此稟報的。自然了,太醫這番話。也不算欺君,憐貴人是服用寒涼之物,以至於寒邪侵體才小產的,而跪在雪地裡。也會導致寒邪侵體——而後頭那句“摔的那一下,並不打緊”。才是愨嬪特意要求太醫一定要加上的。
為的,便是要將憐貴人落胎的責任都推卸到皇后頭上!!
嫻妃冷著臉,譏笑道:“既然是受寒小產,那自然就是皇后娘娘罰跪罰出來的!憐貴人剛剛病癒。身子本就虛弱,哪裡經得起這般磋磨?!”
皇后滿臉驚愕與恐懼之色,她只得死死咬著說:“皇上。臣妾真的是無心之失啊!憐貴人的無禮冒犯,也是人人都看在眼裡的啊!臣妾身為中宮。難道連懲戒嬪妃之權都沒有了嗎?臣妾若是知道她有身孕,怎麼敢明目張膽謀害皇嗣?臣妾沒那麼愚蠢!”
這時候,一聲不吭的隱形人愉嬪突然上前開口了:“回皇上,是嬪妾沒有管束好自己宮裡人,才致使憐貴人對皇后娘娘無禮的。”
愉嬪這突然一句“仗義執言”,叫所有人都愣住了。愉嬪性子敦厚老實,她的話,連皇帝都不疑半分。而愉嬪自然也是實話,不過卻並非沒有私心,五阿哥要留在長春宮養傷,她想要近親兒子,全看皇后肯不肯通融了。
嫻妃卻氣壞了,她本來就很愉嬪覬覦五阿哥之心,如今愉嬪竟站出來幫腔皇后,嫻妃自然視之若仇寇,“憐貴人可是你宮裡人,愉嬪怎的不幫自己宮裡人,反倒要幫外人?!”
愉嬪低頭道:“嬪妾只是實話實說,不敢護短包庇憐貴人。何況皇后娘娘乃六宮之主,怎的到了嫻妃嘴裡,卻成了‘外人’?!難道嫻妃一直都是把皇后娘娘當成外人看待的嗎?”
這話把嫻妃更氣了個夠嗆,偏生無話可以反駁愉嬪。關鍵是愉嬪老好人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連皇帝都覺得她是個公道之人,就算她失寵了,可她但凡說句話,卻很能影響皇帝的判斷。
最終,皇帝下了決斷,先開口攆嫻妃走人,你不是要伺候太后嗎?天都要黑了,你還不快去伺候太后吃藥?在這裡磨蹭做什麼?
皇帝發了話,嫻妃只得恨恨離去,
然後便是愨嬪,皇帝道:“朕念在你是無心之失,回去禁足思過吧!多抄些女則女訓,你也著實是該好好修身養性了!動不動便與嬪妃動手,真當朕的紫禁城,是你們科爾沁的草場嗎?!!”——皇帝的申斥,不可謂不嚴厲。
愨嬪當即就掉淚了,咬著嘴唇,嚶嚶啜泣著磕頭領罰,便退下了。而愉嬪,也被皇帝吩咐抱著五阿哥去長春宮的偏殿照看了。音答應一個小答應,自然也被打發走了。
如此,長春宮的正殿中,便只剩下了帝后二人。
殿內的赤金貔貅燻爐中逸散而出如煙霧般的沉香,皇帝久久看著殿外已經黑沉下來的夜色,今夜倒是星空朗朗,一勾明月,灑進殿中一汪月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