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蓬萊福海上片片垂落凋零的殘荷,不禁有些唏噓。
修齊解釋道:“是你嫂子的陪嫁丫頭,早先你嫂子懷著權兒的時候,派來伺候我的。”
嚶鳴腳下駐足看著修齊,儀表堂堂氣軒昂、鼻若懸膽眉如裁,真真算得上美男子了。不論旁的,單憑這張藍顏,就足夠叫不少女子心動身酥的了。
“怎麼了?”修齊不禁怔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似乎並不曾染什麼髒汙。
“沒什麼……”嚶鳴嘀咕道,算了,嫂子芝蘭都不介意,她介意個毛?何況哪家勳貴子弟,沒個七八房姬妾的?哪家不冒出幾個庶子?芝蘭作為一個古代女人,能有容忍之量,也符合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
“嫂子賢德,還望哥哥善待之。”嚶鳴叮囑道。
修齊忙點頭,旋即又有些懵懂,“我待芝蘭一直極好,二妹為何突然說這話?”
嚶鳴默然不語,古代的男人,大約都覺得有幾個姬妾不算什麼事兒吧?只要別寵妾滅妻,便是善待發妻了。
罷了,這隔閡,隔了幾百年的思維觀念,哪裡是想糾正就能糾正的?何況芝蘭已經給哥哥生了二子一女,可見他們夫妻關係還是不錯的。
“哥哥出宮去吧,我回九州清晏了。”嚶鳴拋開那份不該操的心,笑著命隨從太監,送修齊出宮門。
修齊一臉懵懵然,入墜雲霧般,眼瞧著自己親妹子背影翩然,遠去在迤邐翠林花木間。
嚶鳴折回皇帝寢宮之時,已經晚霞光浮,斜照入殿。挑了珍珠簾進了東側次間,即皇帝御書房之所在。
御爐燃香,靄靄若雲煙,羅漢榻上,棋盤已撤,改換了時新鮮果、酥糖點心,與廬山雲霧茶。
嚶鳴見了個禮,便上榻與皇帝對坐,信手捻了塊松仁糕吃,卻見皇帝神色悶悶,分外抑鬱。便知皇帝這是受打擊了,於是撿著好聽的話說:“棋藝只是小道,皇上何須介懷?四藝俱全、文采風流的帝王,不是唐後主,便是宋徽宗。”
如此一說,皇帝不由“噗嗤”笑了,“合著一手臭棋簍子,才做得明君嗎?”
嚶鳴笑著道:“道理是歪了些,不過卻也有些道理不是嗎?若太多寄情書畫四藝,又哪裡能專心治理天下呢?”——唐後主是詩人、宋徽宗是書法家和繪畫家,都不是做皇帝的料。若他們不為君王,只怕早已是千古流芳的蘇東坡之流了。
第398章、母子相見不相認
大約是受了打擊,數月皇帝都不曾再碰棋子了,與嚶鳴相處之時,寧可品字論畫,閒聊亂侃,也不執手對弈。
天氣漸冷,皇帝便定下五日後迴鑾紫禁城。
愨妃久不得皇帝召幸,瓊鸞殿不沐昭陽日影,自是日益冷清。這一日,愨妃得音常在通風報信,得知皇后要帶著永琮一同前去玉佛殿祈福進香,她心下思念孩兒至極,便褪去華衣美服、金簪玉釵之物,叫尋來一身尋常宮女的淺碧色宮裝,預先溜進玉佛殿,以期能見永琮一面,一敘母子情分。
這二年,愨妃每去皇后處探視親子,皇后比拖延至午時,七阿哥酣睡之際,才叫宮人引她去七阿哥偏殿。
說是相見,等同未見。
愨妃從未聞永琮喚她一聲“額娘”,思怨之心日盛,每每夢迴半夜,淚溼枕巾,醒來獨望殿宇空寂暗幽,只覺得早年得寵,一切恍如昨日。然而今夕卻一切不復存在。
怨誰恨誰,俱是怨不得恨不得!
且說今日剛過辰時,皇后果然如期而至,於玉佛殿三尊佛祖金身下,虔誠跪於蒲團之上,喃喃心語祈願,一願富察家滿門榮耀不衰,二願中宮寶座永生無虞,三願永琮聰慧伶俐、早日被立為太子。
皇后專心念佛,七阿哥小小年紀,卻是最不耐煩這些,不一會兒,便被殿外的風光給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