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鬼子已經盯上他,還是小心為好。”
三天後,老錢和他的年輕助手小狄帶著陳家鵠和惠子踏上了英國曼斯林公司的輪船,向重慶出發。一九三八年十月,武漢淪陷前,八路軍武漢辦事處撤銷,大部人員相繼赴渝,與原八路軍重慶通訊處合併,成立了以“山頭”為主任的八路軍重慶辦事處,和以周恩來為書記的中共中央南方局。從那以後,山頭改稱為首長,一方面是因為他確實為一方之長,另一方面也是工作需要,混淆視聽,讓外界把他和周恩來混為一談。
四
老錢帶陳家鵠出發的同一天,下午,三千里之外的重慶,杜先生帶陸上校去五號院赴新職。車子停在一扇大鐵門前,鐵門緊閉,門口既沒有招牌,也沒有哨兵,只有一個鐵製的門牌號:止上路五號。這兒看上去既不是民宅,也不像什麼軍事駐所。不倫不類也許正是它的特異之處、秘密所在。這樣的院子隨便拋在地球哪一個角落,誰也不會注目。
司機有節奏地按了三下喇叭,沉重的大鐵門便嘎嘎地開了。上校聽聞喇叭聲像個暗號,渾身一個激靈。這種聲音對他彷彿刺激很大,似乎在哪兒聽到過。車子駛入小院,從裡面看,小院很安靜,靜得像是空的。院子不大,卻很深,入門可見一棟L型西式小樓房,樓前有花有草,有石板小徑,拐彎抹角而去。
上校環顧四周,“這是哪裡?”
杜先生說:“這是你以後的天下。”
上校有點心不在焉,嘀咕了一句:“我的天下?”
杜先生說:“是的,你總不能在大街上辦公吧,這兒就是你今後的辦公地。”
陸上校一邊聽著一邊左右四顧,他的目光逐漸放出光芒來,驚異的光芒,震懾的光芒,彷彿發現了什麼,又如什麼都被掩蓋了,一團黑。記憶甦醒的過程像孕生黎明,破殼之前是最黑的。
杜先生微笑道:“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陸上校看了看杜先生,欲言又止。
杜先生道:“其實你來過這裡,就在前幾天。”陸上校只覺得腦袋一沉,頭像被裝進了頭套裡。他立在那裡,魂不守舍,記憶的光亮聚攏成一束強光,令他腦海一片空白,正如凝望太陽使人眼盲一樣。
“別看了,”杜先生催促他,“走吧,去看看你的新辦公室,你想知道的都在你的辦公室裡。”
陸上校恍恍惚惚地跟杜先生進了樓,踏上廊道,拐了兩個彎,步入一間牆上掛著國民黨黨旗和孫中山頭像的大辦公室。裡面早有四人恭候著,他們見二人進來,馬上立正敬禮。陸上校的目光從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心裡的火星子轟的一下燃燒起來了。這些人都是那天綁架和審訊他的人!他們望著上校,目光中的電壓明顯不夠,躲躲閃閃的,有些不穩定。
杜先生對那些人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道歉。”
那幾個人連忙向上校深深鞠躬,一一道歉。
杜先生走到那些人中,侃侃而談:“道歉是必要的,但最該道歉的是我。老實告訴你吧,那天綁架你的戲是我策劃並導演的,他們不過是演員而已。周瑜打黃蓋,都為曹阿瞞。我所以導這出戏,就是想看看你這個黃蓋能不能受得起苦肉計。綁架、審訊都是對你赴任前的考核。這樓裡的每一個人進來之前都受過苦肉計,因為忠誠和意志是你們今後生命的保證。”
陸上校看看杜先生,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杜先生指著陸上校對那些人介紹道:“重新認識一下吧,你們曾經是他的考官,現在你們是他的部下。從今以後,你們要像聽從我一樣聽從他,百分之百地聽從,任何違抗,萬分之一的違抗,或者有禁不止,或者有令不行,或者陽奉陰違,都是死罪!你們對他負責,他對我負責,我對委員長負責,這就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