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後者的感悟遠高於前者。
傅珺凝視著眼前的白箋,遲疑了片刻之後,便即沾了墨汁,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了起來。
也許是這個選題恰好切中了她胸中塊壘,她下筆之處便像是擰開了水籠頭一般,直是思如泉湧,竟無一絲阻滯。這麼多年來壓抑在心中的想法,她對這個時代隱約的期盼,她對法律的尊重與敬畏,全部在這一瞬間湧入筆端。
傅珺全神貫注地寫著,直到放下筆時她才發覺,她竟答了整整兩頁紙。
她捧子捲起通讀了一遍。其實,讀這一遍也沒什麼意義。又不可以刪改,不過是做到心中有數,再給自己增加一點信心罷了。
無論她的行文水準如何,至少她的這個選題應該是極少見的吧,傅珺想。便是看在她劍走偏鋒、思路新穎的份上,那判卷的夫子怎麼著也該給她個基本分。
傅珺一面想著,一面放下卷子。趁著方才揮手呵成兩頁文章的餘勢,又選了一張較大的捲紙,於其上寫了兩行字:
高樹遏雲,庶草抵履,
法不阿貴,繩不繞曲。
第291章
“法不阿貴,繩不繞曲”一語,乃是一代法家思想集大成者韓非子的名言。其實傅珺原來是想寫另外那兩句的,即“刑過不避大臣,賞善不遺匹夫”。
這是最標準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理論,是對儒家那一套“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批判。
不過傅珺最後還是選擇了比較委婉的那兩句。這些夫子們可都是儒學大家,為了能順利過考,她還是謹慎為上。至於前面加上的那兩句,則是為了應上那幅畫的景。畢竟那畫上有樹有草的,以此比喻貴族與庶民倒也相宜。
寫完這頁字後,上午的考試傅珺算是完成了。
不過,本朝考試是沒有早考完早走那一套的,卻是實行統一開始、統一結束的方針。
因此寫完之後,傅珺先將卷子放在一旁,隨後便將毛筆洗乾淨了,又把墨錠等物收拾好了,不一會,外面便又響起了鐘聲,這是表示考試結束了。
傅珺便將試卷拿在手裡,待學監開門之後,便一併交予了學監,方才走出了考場。
跟著三三兩兩的考生步出白石書院的大門,傅珺只覺得又渴又餓。
書院大門前圍了好些車馬人群,傅珺只掃眼看去,一眼便看見了人群中的傅庚。
所謂芝蘭般的容顏、謫仙般氣質,說得便是傅庚這種雖千萬人亦可一眼瞧見的型別吧。
傅珺一面感嘆著,一面便向傅庚走了過去。許娘子等人亦迎了上來。傅庚便溫聲道:“可累了不曾?”
傅珺搖了搖頭,展顏笑道:“倒還不累,卻是想要先喝口茶。”
傅庚便微蹙了眉,疼惜地看了女兒一眼,和聲道:“你先上車,我們這便去上元館酒樓。我已經著人訂了雅間兒了,又叫人備了榻,你吃了飯還可歇上一會。”
傅珺此時還真有點高考的感覺,傅庚這個家長明顯也當得很夠格,於是她便也笑道:“太好了。長這麼大我還沒吃過上元館的好菜呢。今兒可得叫爹好生破費一番。”
聽了這話,傅庚不由便笑了起來。
然而,那笑意才泛上他的眉間,驀地卻又有一層心酸掠過心頭。
女兒長到這麼大了。居然都沒跟他這個父親出來吃過一次飯。傅庚只消這般一想。便覺得心頭隱隱作痛。
他那些同僚家的女兒們。哪一個不是被父兄嬌寵著長大的?上元館的好菜、美芳館的點心、天香閣的茶果,這些好吃好玩之處,那些高門裡的女孩子們誰不曾領略過?
想到此處。傅庚心中的隱痛便化為了憐惜。
這個女兒,他著實虧欠太多了。便連白石書院的免試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