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頭痛欲裂,都說酒能解憂,一醉解千愁,說這話的人簡直是扯淡!我把自己灌得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可神志分明卻仍是清醒的,無論是昨夜醉著,還是今晨醒著,我都沒能如願以償的忘卻劉秀加諸在我身上的恥辱。
我憤恨的抓過床上的一隻枕頭,甩手丟了出去,琥珀恰在這會兒端著湯盌進來,枕頭險些砸到她頭上。
“夫人!”她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言語間格外添了一分謹慎,“這是侯爺吩咐奴婢給夫人準備的醒酒湯!”
我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伸手將湯盌端起,思慮片刻,終是不願跟自己的身體慪氣,仰頭喝盡。
將湯盌放下,我接過琥珀遞來的漱口水,把滿嘴的苦澀味道稍稍漱去,這才問道:“侯爺現在何處?”
她愣了下,抬頭瞄了我一眼又飛快的垂下眼瞼,小心翼翼的回答:“夫人難道忘了,侯爺昨晚照顧夫人一宿,卯時才離開的,這會兒正躺在隔間休息呢。”
我冷哼一聲,看來昨晚沒醉糊塗,劉秀果然來了。可他來了又如何?這婚我是離定了,反正這也是他心所願,只不過不讓他主動寫休書,面子上有點過不去罷了。
“夫人可要去瞧瞧侯爺?”琥珀又問了句。
我就像被突然踩了尾巴的貓,頓時尖著嗓子叫了起來:“我去瞧他做什麼?我不需要見他,他也不用再來見我!你這就去收拾收拾東西,等會兒跟我回陰家!”
突如其來的強硬決定嚇壞了小丫頭,我的憤怒毫不遮掩的暴露在她面前,好在她有些懼怕我,雖然滿臉驚疑的表情,卻不敢多問,低低的諾了聲,端著空盌退了下去。
我從床上撐起了身子,這裡是接待賓客的門廡,並非我與劉秀的起居寢室,門廡在前院,門口走來走去的閒人多,若是在這裡鬧起來難保不被人看笑話。
一邊安安靜靜的坐在床上等琥珀收拾好東西回來找我,一邊腦子裡卻像是無數人在打架似的亂著。我這麼孑然一身的回到陰家,該怎麼跟陰識他們解釋?以陰家兄弟的才智,無論我編造什麼樣的理由,也遮瞞不去我和劉秀分手的事實。
我恨不能抱頭撞牆,想到當初劉秀求親時陰識的極力反對,那時即便陰識有算計我的成分在裡頭,可他畢竟也給過我忠告,是我不肯聽他所言,自願答應嫁給劉秀為妻。
這些往事歷歷在目,真是越想越覺惱火,壓抑的怒氣在胸一拱一拱的,一股打人的衝動在急速膨脹。我十指收攏握拳,猛然大喝一聲,一拳砸向對面的夯土牆。
夯土牆表面刷的一層白灰簌簌掉落,部分塵埃飄入我的眼睛,我下意識的閉上眼,抬手去揉眼。
“別動!”雙手倏地被人抓住,“你的手流血了,而且手背上也沾了灰!”
在那聲音響起的霎那,我身子一震,像躲瘟疫似的甩開他:“不勞侯爺掛心!我這雙眼……本來就是瞎的,不然也不會……”
“好端端的何苦拿自己的身體賭咒?”劉秀輕嘆一聲,“你若不想見到我,我走就是。你別忙著揉眼睛,我讓琥珀進來照顧你,還有你的傷口……”
“滾!”我閉著眼睛怒吼,眼睛裡的異物刺痛眼球,激得我眼淚不自覺的直往下落,“別讓我再見到你,不然我見一次揍一次!”我揮舞著拳頭,惡聲惡氣的警告。
房間裡安靜下來,我站在原地微微發顫,我不知道劉秀離開沒有,心裡既想讓他趕緊從我眼前消失,又期翼著他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
我是那麼的相信他!我總以為我和他之間,即使算不上是推心置腹的骨肉親人,卻也是彼此依賴、深信不疑的患難至交!
深信不疑……不疑?!
猛然間腦子裡閃過一道亮光。
不疑……我當真對他做到了深信不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