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漢禮狠狠的瞪了弘德一眼,回顧我道:“我還要去巡村,沒工夫在這裡瞎等,這小老頭先留你這裡,你給我看好了!”
我道:“他究竟是什麼人?”
“你爹會知道的。”陳漢禮道:“百分之一萬是術界的人,但來歷不明!剛才躲在北頭乾渠裡,被我瞅見,問了幾句動上了手,他跑到這裡,我跟了過來……就這樣!讓你爹看著處置!”
說罷,陳漢禮也不等我答話,便拂袖而去。
“瞅瞅他那德性!”弘德撇撇嘴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麻衣陳家的族長呢!”
我道:“還不是你故意氣他?什麼叫倆仨四五個鐘頭?會不會好好說話?!”
“不虧他!”弘德笑嘻嘻道:“誰叫他天天拉個驢臉,就好像誰都欠他兩斤黑豆錢似的——這老頭到底是誰啊?”
“我也不知道。”我搖搖頭:“等會兒還是讓老爹問他。”
“兩位小哥。”那老者突然睜開了眼睛,道:“我不是什麼壞人,我就是個木匠,路過你們村子,因為天黑,身體又不舒服,就在溝裡貓了一會兒,結果不知道怎麼招惹了你們那位七叔,他上來就動手,我自然也還了……我打不過他,就跑,可他還追著不放。”
“你是個木匠?吭誰呢!?”弘德冷笑道:“一個木匠能跟我七叔交上手?一看你就不老實!”
“我真是木匠,但是學過些本事。”那老者道:“你們不信的話,摸摸我的口袋。”
“當俺倆傻啊!”弘德道:“萬一你口袋裡藏著啥害人的東西咋弄?”
我瞧那老者形容慘淡,眉目中盡是可憐巴巴的情態,神色不似作偽,又因為剛才他有心求我庇護,我卻沒能幫得上他,略覺歉然,便伸手去摸他的衣服口袋。
弘德叫道:“大哥你當心!”
我已經摸到那老者左側口袋裡圓圓的、硬硬的一盤東西,拿出來一看,是捲尺。再摸右側的口袋,一條條、一根根的,沉甸甸的全是那大黑鐵釘。
弘德“咦”了一聲,湊上來看:“還真是木匠?”自己又去摸那老者的衣上口袋,掏出來個小巧的墨斗和幾根鉛筆。
我和弘德不禁面面相覷,這確實是木匠的裝備。
那老者咳嗽了幾聲,道:“兩位小哥現在信了我?”
弘德道:“那個陳漢禮也真是的,橫的跟天王老子一樣,吃飽了閒的慌,抓人家木匠幹啥?”
我道:“七叔也是為了村子的安危。”
那老者道:“兩位小哥,我一沒有偷,二沒有騙,三沒有搶,四沒有傷人殺生……就是路過貴村,不能打我一頓再捆著不放?”
“這……”我也覺得難為情。
弘德道:“這位大爺,等我爹過來了,你們好好說說,保準放了你。”
那老者嘆息道:“剛才我被你們那位七叔給打傷了,血氣不順,現在又捆著我,勒的太緊,我感覺自己快死了。你們行行好,先把繩子給我解了好不好?”
弘德看向我,我心中想著不清不楚的絕不能要了人的命,便上前去給那老者鬆綁,那老者連聲道謝。
等解開了繩子,那老者盤膝坐在地上,靜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調息運氣,突然間睜開眼來,多了許多神采,與之前幾乎判若兩人。
他從地上一躍而起,收鐵釘入口袋,又拿了捲尺、墨斗和鉛筆,朝我們笑笑,道:“多謝兩位小哥了,咱們後會有期!”轉身就往外走。
我愣了一下,感覺哪裡似乎不大對勁兒,但是又說不上來,有心要攔住那老者,可又覺得有些不妥。
弘德嚷道:“大爺,你不跟我爹說話了?!”
那老者道:“他忙我也忙,就不打攪了。”
“我不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