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他最大的享受,便是向一些來自南方的客商,探聽一些南方的訊息。
可是,知道了南方的訊息又怎樣?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
舊秋未消,又添新愁。
江南春盡離腸斷,萍滿汀洲人未歸!
忽然,他鼻子裡嗅到一股香味……
一股能引人飢腸轆轆的香味……
原來那官道盡頭,有一片遼闊的楓林……
官道盡頭,是一片遼闊的楓林。
楓林深處,有塊空地。
空地上挖了一個大坑洞,坑洞上架了一口大石鍋,鍋中正煮著一鍋香噴噴的兔肉。
那是一隻八、九斤重,肥得像頭小羊羔的灰色大野兔,它是三名流浪漢的晚餐,也是他們準備喝下一大罈子酒,唯一的一道下酒菜。
就在三名流浪漢一切處理完畢,各舀了一大碗酒,圍著兔肉石鍋,打算動箸之際,忽然發覺亞馬走了進來。
三名流浪漢望著這個向他們走過來的青年漢子,先是帶有幾分敵意和疑訝之色,但也很快的便放鬆戒備神情,露出會心的微笑。
因為他們已看出這青年漢子也是個流浪漢,顯然比他們三兄弟還要潦倒得多的流浪漢。
亞馬走了過來,掏出七枚小銅錢,攤開排在石鍋邊沿上,開口道:“我只剩下這麼多錢,想向你們分幾塊肉……”
他的臉色很憔悴,但雙目卻炯炯有神,聲音也很鎮定,道:“如果錢太少,不夠買肉,就請你們揣給我一點湯。”
三人中那個矮胖漢子取過一隻粗瓷碗,伸入石鍋中,不分肥瘦,連湯帶水,舀了滿滿一碗,一面遞過去,一面問道:“你是怎麼稱呼?”
“亞馬。”
“亞馬?”
“我姓馬,名野,人家嫌‘馬野’兩個字不容易叫,就叫我野馬,久而久之,就叫我亞馬……”
他一面接過粗瓷碗,一面道:“謝謝三位大哥,這一碗肉你們給得太多了……”
“兄弟姓孫,名叫孫大維,外號‘野狼’”
他又指指那個身材粗壯,臉上有刀疤的漢子,道:“這是我們老二薛高。”
接著,他又指向另外一個漢子道:“這是老三蔡包。”
亞馬點點頭,道:“哦!‘魯西三狼’!”
有人識得他們的大名,孫大維顯得很高興,指著亞馬的粗瓷碗道:“你先把這一碗肉吃下去,吃完了,拿空碗過來,咱們喝酒……酒有一罈子,肉有一大鍋,儘夠咱們哥兒幾個吃喝個痛快!”
亞馬卻退後兩步,在空地上坐下。
他先放下了肉碗,然後從背袋裡取出兩個玉口餅,一面道:“謝謝,你們請……我吃下這個就夠了。”
孫大維是個粗人,不習慣拉拉扯扯、婆婆媽媽的那一套,他見亞馬不肯過來,也就不再客氣了。
回過頭,逕自招呼自己的兩名兄弟吃喝起來。
孫大維和他的兩名兄弟,酒量、食量都不錯。
亞馬吃下他手中的最後一口玉口餅,三兄弟也將一大鍋子的兔肉和一大罈子的酒,幹得精光。
孫大維抹抹嘴巴,抹在掌心上的油漬,順勢就搓擦在衣襬和衣袖上,他重新打量了亞馬幾眼,開口道:“老弟也是個練家子?”
亞馬收起粗瓷碗,道:“練過幾年。”
孫大維道:“過去在哪條道上混?”
亞馬道:“打雜,賣體力……”
孫大維道:“沒有靠過碼頭?”
亞馬道:“沒有。”
孫大維點點頭,沒有再問下去。
他們萍水相逢,還談不上深厚的交情,如果一股勁兒盤問下去,就算他是一番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