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彪悍也會傳染的
蔡嫵疑惑地接過信;展開一看,不禁有些發愣:郭圖的信寫並不長,但遣詞造句也很隱晦。若不用心思細看,根本不知道他要表達的什麼意思。可是讀懂以後又會發現,其實郭圖信的內容跟孟珊非常相似;只是說的委婉又晦澀;像是在忌憚什麼一樣。
蔡嫵眯縫著眼睛;把信拿到燈光下邊看邊思考,看完以後,蔡嫵也跟郭嘉一樣沉默不言了。
郭圖在信中以一種極其理性地口吻分析了冀州和許都如今的形式,結論卻沒說明。緊接著他就攤了兩條路給郭嘉:要麼趁著戰事未起投誠袁本初;以做內應。要麼帶著妻兒遠走他鄉,離開是非之地。只是信尾時卻說郭嘉曾經來過冀州,若當真認為本初公為明主,那時自然就會留下,既然後來離開,他便沒指望郭嘉回過頭來。未免戰場相見,他還是建議老友選擇第二條道。
好一陣安靜後,蔡嫵抬起頭,從身後抱住郭嘉,把臉貼在郭嘉後背上,透過衣料傳遞的溫暖聲音輕緩地說道:“奉孝,你不會離開許都。”
很平常的一句話,本該是疑問,卻偏偏帶了萬分的篤定。
郭嘉扣住蔡嫵的手,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裡帶著些暗啞說:“昔年在冀州,公則、仲治他們與我送別時,公則曾言:萬般相見好,莫逢在沙場。如今看來……沙場相逢,是……免不了了。”
郭嘉說完就隱忍地合上了眼睛,低下頭,沉默不言。
蔡嫵也默下聲,向摟孩子那樣把郭嘉抱的更緊:她知道他在為難,不是因為許都是否危險,不是因為是否投誠袁本初,只是因為郭圖那一封信。一封站在朋友立場,勸他遠離危險的信。那樣一封用詞隱蔽的信,被封在女眷來往的書函裡,被一個走方的大夫從冀州帶出。躲過層層政敵,費盡萬般心機,一份沉甸甸的義氣被擺在眼前,卻只能咬著牙,忍著疼,推開這份好意。蔡嫵不知道他剛才點頭時抱的是什麼心情,她只知道她懷裡這人剛才說話那一瞬間,身子都是僵直的,聲音都是帶沙帶啞的。
就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他在潁川時同窗無數,友人卻只有幾個。到現在更是物是人非,干戈寥落。因著各為其主,因著各有所忠,他一下子就要與三個故友站在沙場兩側,中間橫亙著利益、忠誠、信仰和家國,補不上,填不滿。除非一方肯放棄,否則昔日故交,再無對弈暢飲之時。
蔡嫵覺得自己現在該說點什麼轉移郭嘉注意力,卻又發現其實自己真的是個嘴拙的,竟然想不到該告訴他什麼才能讓他不再想現在這事。世上有種人很奇怪,明明看著最灑脫,骨子裡卻偏偏最執著。明明糊塗著得過且過的幸福,卻偏偏會選擇明透清醒著痛苦。
蔡嫵覺得郭嘉就屬於這一類。因為看透,所以清醒。因為在乎,所以痛苦。
郭嘉摩挲著蔡嫵的腕子,良久的低著頭。好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問她:“今天回來的時候你沒在府中?可是去司空府了?”
蔡嫵點點頭。
“是在擔心什麼?”
蔡嫵咬著唇,轉向郭嘉身前,手攀上郭嘉脖子,認真的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奉孝,我們會贏。”
郭嘉愣了愣,嘴角勾起一個笑容,點點頭說:“是。我們不會輸。”
“你不會騙我。”
“從來不會。”
蔡嫵抿抿唇,一下靠到郭嘉懷裡:“不管你騙沒騙我,我都當你是認真的。我們會贏,必須得贏。因為……我還沒有給你當夠媳婦兒,我還不想那麼早改嫁。”
蔡嫵話音剛落,就覺得環在自己腰側的郭嘉的手狠狠一緊,把她整個人一下子禁錮到貼到郭嘉身上。郭嘉伸手輕抬起蔡嫵的下巴,用一種兇巴巴又惡狠狠地口氣告訴她:“阿媚,你這話簡直是我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