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烏、茯苓,諸般大補的藥物都開在上面,胡青牛家中
所藏藥材,無一而非珍品,藥力特別渾厚。如此調補了十來
日,常遇春竟是神采奕奕,武功盡復舊觀,對張無忌道:“小
兄弟,我身上傷勢已然痊癒,你每日陪我露宿,也不是道理。
咱們就此別過。”
這一個多月之中,張無忌與他共當患難,相互捨命相交,
已結成了生死好友,一旦分別,自是戀戀不捨,但想常遇春
終不能長此相伴,只得含淚答應。
常遇春道:“小兄弟,你也不須難過,三個月後,我再來
探望,其時如你身上寒毒已然去盡,便送你去武當山和你太
師父相會。”
他走進茅舍,向胡青牛拜別,說道:“弟子傷勢痊可,雖
是張兄弟動手醫治,但全憑師伯醫書指引,又服食了師伯不
少珍貴的藥物。”胡青牛點點頭,道:“那算不了甚麼。你傷
勢已愈,所減者也不過是四十年的壽算而已。”常遇春不懂,
問道:“甚麼?”胡青牛道:“依你體魄而言,至少可活過八十
歲。但那小子用藥有誤,下針時手勁方法不對,以後每逢陰
雨雷電,你便會周身疼痛,大概在四十歲上,便要見閻王去
了。”
常遇春哈哈一笑,慨然道:“大丈夫濟世報國,若能建立
功業,便三十歲亦已足夠,何必四十?要是碌碌一生,縱然
年過百歲,亦是徒然多耗糧食而已。”胡青牛點了點頭,便不
再言語了。(按:《明史·常遇春傳》:“(常遇春)暴疾卒,年
僅四十。”)
張無忌直送到蝴蝶谷口,常遇春一再催他回去,兩人才
揮淚而別。張無忌心下暗暗立志:“我胡里胡塗的醫錯了常大
哥,害得他要損四十年壽算。他身子在我手中受損,難道日
後便不能在我手中受益?我總要設法醫得他和以前一般無
異。”
自此胡青牛每日為張無忌施針用藥,消散他體內的寒毒。
張無忌卻孜孜不倦的閱讀醫書,記憶藥典,遇有疑難不明之
處,便向胡青牛請教。這一著投胡青牛之所好,便即詳加指
點。有時張無忌提一些奇問怪想,也頗能觸發胡青牛以前從
未想到過的某些途徑。他初時打算將張無忌治癒之後,便即
下手將他殺死,但這時覺得這少年一死,谷中便少了唯一可
以談得來的良伴,倒不想他就此早愈早死。
如此過了數月,有一日胡青牛忽然發覺,張無忌無名指
外側的“關衝穴”、彎臂上二寸的“清冷淵”、眉後陷中的
“絲竹空”等穴道,下針後竟是半點訊息也沒有。這些穴道均
屬“手少陽三焦經”。三焦分上焦、中焦、下焦,為五臟六腑
的六腑之一,自來醫書之中,說得玄妙秘奧,難以捉摸。(按:
中國醫學的三焦,據醫家言,當即指人體的各種內分泌而言。
今日科學昌明,西醫對內分泌之運用和調整仍是所知不多,自
來即為醫學中一項極為困難的部門。)胡青牛潛心苦思,使了
許多巧妙方法,始終不能將張無忌體內散入三焦的陰毒逼出。
十多日中,累得他頭髮也白了十餘根。
張無忌見他勞神焦思,十分苦惱,心下深為感激,又是
不安,說道:“胡先生,你已盡心竭力為我驅毒。世上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