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生育太頻繁傷了身子,她難產了。 接生婆努力掙扎許久,不僅孩子沒生出來,楊翠花也暈過去了。 無奈,她只得來到婆家人面前,問他們保大還是保小。 丈夫糾結,婆婆問是男孩女孩,公公一言不發地抽著旱菸。 接生婆說根據她的經驗,大機率是男孩。 “保小!” 沒有猶豫的兩個字,就這麼決定了楊翠花的命運。 接生婆向他們再三確認,並將法子詳細說與他們聽,等他們再次做出決定。 “保小!” 同樣的兩個字再次響起。 他們家一脈單傳,盼了這麼多年,眼見著就要見到曙光,又怎麼肯放棄。 何況,一個女人,哪裡比得上兒子重要。 接生婆嘆一口氣,卻沒有回產房繼續接生,而是讓公公牽來老牛,讓婆婆和丈夫把楊翠花腹部朝下放上牛背。 她指揮丈夫牽著老牛在院子裡打轉。 一圈,一圈,又一圈。 鮮紅的血順著女人耷拉的腿蜿蜒而下,將沿途的地板浸成暗紅色。 一聲嬰兒啼哭,多了三張喜笑顏開的臉。 他們用充滿期盼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盯著接生婆,卻沒發現接生尷尬的臉色。 是女孩。 “女孩、女孩,又是女孩?該死的喪門星,怎麼一個帶把的都生不出來……” 婆婆罵罵咧咧的聲音中,嬰孩啼哭,女人屍骨未涼。 “扔了!” 兩個字,她的命運又被決定。 丈夫在婆婆橫眉冷眼中嫌棄地接過嬰兒,抱著她來到高高的棄嬰塔。 他攀上塔,像丟垃圾般把她丟了進去,臨走前還不忘啐道:“賠錢貨,以後別來我家!” 隨著“啪”的一聲,她與周遭的姐妹一樣,短短地來人世一遭,眼未睜,就再次離開這個世界。 丈夫回到家時,院裡的血跡已經清洗乾淨,女人的屍體也被公公一卷草蓆扔在後山。 彷彿這裡無事發生。 一個生不出兒子的女人,一卷草蓆於他們而言已是念了舊情。 面色陰鬱的三人突然想起家裡還有四個賠錢貨,表情愈加難看。 丈夫把關在屋裡的女兒放出來,婆婆眉毛一皺,衝她們吼道:“一群沒用的東西,一天天就知道浪費糧食,連個弟弟都招不來!” 最大的女孩瑟縮了一下,最小的女孩卻眨著懵懂的眼睛,不解其意。 後來,他們找到村裡的神婆,誠心乞求下終於得到生兒子的法子。 後來,她在河裡,她在山上,她在土裡,她在旱廁裡。 後來,丈夫新娶了美嬌娘。 後來,丈夫死了,婆婆死了,公公死了。 後來,村子裡的人都死了。 楊翠花本以為自己死換來孩子生,卻沒想到她用命換來的女兒被她們的親生父親、爺奶,殘忍折磨至死。 只因為神婆告訴他們,讓女娃死的夠慘,其他女娃才不敢再投胎到他們家。 同時,他們還要找個男娃來家裡供著,讓男娃知道投胎到他們家有好日子過,搶著來。 他們照著神婆的指示一一做完,然後迎娶新婦,盼望著新婦一舉得男。 死不瞑目的楊翠花在棄嬰塔夜夜哭泣,又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女嬰被她們的父母親手扔進塔中。 她不懂,都是他們的孩子,為什麼女孩就該死? 女嬰們幽怨的泣訴在她耳邊迴盪,沖天的怨氣不斷侵蝕著她。 而她女兒的一一慘死,成為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血淚如柱,竟由幽魂直接化為厲鬼! 那一夜,鮮血染紅了村子。 那一夜,男女老少,不同人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她抬起沾滿鮮血的雙手,怨氣在眼中翻湧。 不,不夠! 她把迎兒村畫地為牢,又把他們的鬼魂一個一個禁錮回他們的屍體。 此後,他們將永永遠遠被囚禁在迎兒村,成為她們的養料。 …… “憑什麼?憑什麼女人命就賤?他們生於女人胯下,卻又鄙夷女人,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最可笑的是,明明她們也是女人,卻成了殺女人最鋒利的刀!” 楊翠花仰天大笑,兩道血淚從她眼角落進鬢邊。 聽到迎兒村這個名字時,姜與樂就對村子背後的故事隱約有了猜想。 不過,真實的情況遠比她想象得還要令人生寒。 楊翠花的聲音繼續響起:“他們不是要兒子傳香火嗎?哈哈哈哈……我把他們都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