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孫登也在著急,由於蜀國的出現,原本五十萬一架的連弩被提到了七十萬,生生的漲了四成,他把日南十年的商稅都給預支出去了,才有可能拿走這二百架連弩,前提還是不能再漲價。他現在對謝景當時的失誤懊惱不已,如果當時一口答應下來,現在哪裡還有這麼多的事?
“太子。”諸葛恪端著一壺茶走了進來,打量了孫登一眼,笑道:“太子養性的功夫越發出色了。”
孫登笑了笑。他心裡雖然著急,臉上卻還是很平靜從容,這和他這些年的經歷有關,自從那一年跟著孫紹出征遼東以來,短短的四年之間,他以最快的速度成長起來了。十六歲的他,不僅身體長得象一個成年男子,心性也比同齡人成熟得多。
“元遜,你可不能做一個巧言佞色的佞臣啊。”孫登開了個玩笑,接過諸葛恪遞過來的茶呷了一口:“這是夷洲茶嗎,味道很淳厚啊。”
“是的。”諸葛恪點點頭:“今年的秋茶,剛運到特牧城的。”他舉起杯子,迎著陽光欣賞著金色的茶湯:“越王會做生意,一個夷洲茶也分三六九等,上等的好茶固然是千金難求,就連那些苦澀的粗茶都賣出高價了。”
孫登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興趣盎然。諸葛恪這兩天經常在大市裡轉悠,看來打聽到了不少有用的訊息。諸葛恪笑著看了他一眼,放下杯子,慢條斯理的說道:“新茶採摘之後,剩下的絕大多數茶葉和陳年的茶葉一樣,是賣不出好價錢的,以前只能處理給路邊的小茶攤,或者做成什麼茶葉蛋之類的零食,但是現在這些茶賣到北方去,卻能賺大錢。”
“北方?還賺大錢?”孫登興趣大增,坐了下來。不值錢的茶葉千里迢迢的運到北方,還能賺大錢,這可以點讓人想不通了。
諸葛恪似乎早就預料到孫登會想不通,他笑笑:“我開始也十分好奇,後來向商人們打聽,他們也不肯細說,我現在也是估計的,具體情況是不這樣,也不敢肯定。”諸葛恪呷了一口茶,一副龍門陣的樣子,孫登雖然對他的泰然自若有些不解,卻也是興致勃勃的聽他解說。
“越國商人向北方販賣鹽鐵,換取胡人的戰馬,免不了要帶些茶飲用,不知怎麼的,胡人嚐到了這些茶。胡人日常飲食以牛羊肉為主,口中油膩,飲茶可以去腥去膩,一試便離不開了,出高價購買,於是商人們便靈機一動,把茶葉也開始販賣到北方,開始只是嘗試一下而已,沒想到兩三年間,居然成了大買賣,如今已經出現了專門賣茶的商戶。他們把鹽賣到北方,換成戰馬,再運到青徐、建鄴等地售賣,然後換成青徐、建鄴一帶的貨物,轉奔南海、朱崖一帶,如此,則船不空走,而且每趟都能獲利頗豐。”諸葛恪感慨的說道:“這賣茶也就罷了,我聽到更離譜的訊息是,越國商人居然還賣冰雪。”
“賣冰雪?”孫登一愣,隨即明白了,交州、扶南一帶燠熱,水果又出奇的多,炎炎夏日,如果能吃上一些冰鎮的水果,那簡直是神仙過的日子。交州、扶南沒有冰,可是遼東的冰卻多得很,一年有半年的時間被冰雪覆蓋,而且冰雪還可以當淡水儲存,解決海路中的飲水問題,實在是一舉兩得。
“是啊。”諸葛恪感慨的說道:“如今特牧城中的冰價堪比金價,運冰來賣的商人都成了鉅富,據說,為了加快速度,他們早早的就裝好冰,等待北風最強勁的四五月份,乘風鼓帆,快則七八日,慢則十日,便可由遼東起程直至朱崖。”
“這麼快?”孫登大吃一驚。
“我也不敢相信。”諸葛恪連連搖頭,“後來我才打聽到,他們是走一條海路,不是沿岸航行,途中根本不靠岸停息,日夜不停,乘風南行,是以迅疾無比。用的船也是能抗大風浪的大海船,一趟走下來,獲利豐厚。為著這豐厚的利潤,雖然船毀人亡的事情常有發生,但商人們還是趨之若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