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搖手。
“叔發,你親自去送信,然後就不要回來了。你再問問元遜,讓他也不要再等了,你們都去越國吧,越王正在圖謀天竺,你們到那兒有立功的機會。”孫登慢慢的說道:“你們都走了,父王……也安心了,我也就安全了。”
“太子”謝景忍不住跪倒在地,痛哭失聲。
“去吧,要是不想去越國,你們就去蜀國或者魏國,以你們的能力,肯定會比吳國過得更好的。”孫登和聲勸道:“不過,越國疆域最大,機會最多,要論用人之明,天下四王,無過我那大兄,想來他不會虧待你們的。”
謝景淚流滿面,他知道,孫登已經崩潰了,他已經支援不下去了,這種名為太子,實為階下囚的日子他已經過了五年,他撐不住了。他把他和諸葛恪兩人送走,一來是想讓孫權解除戒心,如果孫權還能有點父子之情,讓他安安穩穩的做一個王侯,那自然再好不過,如果孫權堅決不肯放過他,他只有一死了之,總之一句話,這個有名無實的太子他是不做了,也不指望有東山再起的那一天。
謝景苦勸,孫登這次卻是不容置疑,最後自己提筆寫了一封請辭太子疏,讓謝景送走。謝景無奈,只得帶著書信和瓷杯趕到建鄴,他先去見了諸葛恪,把太子的意思說了一遍。諸葛恪沉默半晌,最後點了點頭,只說了兩個字:“也好。”然後就一聲不吭,至於他這個“也好”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不解釋,謝景也不問。
謝景入宮請見,奉上孫登的請辭太子疏,然後再奉上瓷杯,說明這是孫登給孫和的賀禮,是他huā費了無數心血剛剛燒造出來的,上面的鳳鳥紋是他親手畫的。孫權看完上書,輕輕的放在案上,又開啟錦盒,拈起瓷杯細細的端詳了片刻,微微的點點頭。
“子高過慮了,身體不好,就好好休息,何必請辭太子之位。他難道比我年紀還大,身體比我還差?”孫權嘆了口氣,將瓷杯放回錦盒中,jiāo給谷利:“去送給夫人,就說這是太子送給阿和的生日禮物,讓他好生的收著,不要辜負了太子的一份拳拳之心。”
谷利應了一聲,接過錦盒轉身走了。
“太子說,豫章瓷廠已經諸事順當,不用你再在那裡幫忙了,你可有什麼打算?”
謝景思索了片刻,磕著道:“臣聞說豫章瓷廠所生產的瓷器遠銷極西之地,作為豫章瓷廠的一員,臣雖然沒有什麼貢獻,可是也覺得與有榮焉。臣非常想沿著這些瓷器遠航的路看一看,看看我們燒出來的瓷器究竟有多受歡迎。”
孫權眼神一閃,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他撫著那副紫髯,沉yín了片刻,又lù出一抹笑容道:“這樣也好。你陪著太子在豫章辛勞,卻不知道你們的辛勞為我吳國掙到了多少金幣。我為什麼一直沒有讓太子回建鄴來?外人多有閒話,其實他們不知道,這是因為豫章瓷廠太重要了。現在我吳國有兩大支柱,一是豫章船廠,一是豫章瓷廠,這兩項加起來能佔到我吳國賦稅的四成以上,而瓷廠一項,就能佔到兩到三成,所以我才把太子放在瓷廠,把鎮軍大將軍放在船廠,可惜啊,鎮軍大將軍年壽不永,太子又辛勞過度,積勞成疾。”
孫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顯得非常歉疚,臉上也lù出悲悽的神情來。謝景看不到他的臉sè,但是聽著他的嘆息聲,卻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好在他已經為官多年,對孫權的脾氣大致也算清楚,還不至於被這兩句話給騙住。君臣兩個真真假假的說了幾句話,孫權賞了謝景一些錢財,供他作遊歷的旅費,謝景稍作收拾,沒過幾日,便搭乘一艘滿載著豫章瓷器的吳國商船離開了建鄴。
出了吳國國境,海上的北風便強勁起來,重新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在豫章憋了幾年的謝景覺得心情舒暢,積累了幾年的悶氣一掃而空,只是一想到還在豫章的太子,謝景又有些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