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旨捲上寫下的字,舉起玉璽,手在空中僵滯了許久,終於重重地印了下去。
鑑空詔釋出後,全國震動。這詔令立刻得到了羽氏貴族們的擁護。羽族血統純貴的宗族,強健者從軍者眾,作戰奮勇。翼在天將每日均可凝出羽翼、起飛作戰的最精壯之士編成一支七千人的烈翼軍。羽軍一時精銳無比,翼呼嘯處,瀚族精騎和東陸鐵甲俱難捋其纓,望風退避。
而上三翼之宗族們在羽國內的地位如日中升,幾乎直追鶴雪士。他們日漸驕狂,開始終日分劃土地,爭搶奴隸。那些飛行能力較弱,只在每月甚至每年才能凝翅飛翔一次的下三翼羽民開始失去家園,遭臨塗炭。
這一日,一隊軍士闖入了鶴雪營,為首軍將舉出令箭:“聽聞此處收留有殘翼賤民,特來收拿,無翼賤民一律帶往城外隸屬司入冊,等待入役!”
此時的鶴雪營,已經冷清萬分,鶴雪士亡者大半,其餘人也多在外作戰。營中只有十幾傷病者,連哼的力氣也沒有了。軍士們徑直來到雜役草棚,他們的影子罩住了那個正躺在草垛上曬太陽的少年。
“你們是來找我的嗎?”向異翅慢慢站了起來,拍著身上的草莖,“居然來了這麼多的人,我隨你們走便是,你們不要在鶴雪營裡大呼小叫,驚擾傷者。”
“哼,鶴雪營?”那軍將冷笑一聲,“如今在前方開疆掠土的,可是我們烈翼軍,你們這些老弱躲在這裡偷閒,竟然還排在我們上三翼之上,憑什麼?”
忽然背後一聲冷笑:“原來眾位來拿人是順道,來我們鶴雪揚威才是正經公事。”說話的人是鶴雪士方澤,他在前線盲了一目,又摔折了左腿,才被送了回來。此刻他卻是支杖穩穩地立著:“爺今日要射瞎你們中某人一隻眼,你們自個兒選還是讓爺來選?”
“大膽!給我拿下!”那為首軍將一聲怒喝,眾軍士便往上衝。那方澤身無弓箭,隻手指一彈,一鐵箭頭直射出去,正中那軍將左眼,痛得他倒地翻滾,大聲呼號。
“爺在前頭取上將首級時,是千軍萬馬裡來去,你們幾個賊樣東西,也敢欺了鶴雪無人,來這裡廝鬧?”方澤直指大罵。
“給我殺!殺了他!”那軍將痛得發狂,咬牙呼道。
他的部下看方澤手中再無箭矢,才一擁而上。方澤舉杖反擊,無奈一腿已殘,被推倒在地,頓時拳棍如雨下。
其他帳中鶴雪士傷情更重,下不得地。只有一些醫官,驚上來勸阻,也被髮狂的軍士一併痛打。更有打得興起者,在營中亂砸一氣。
突然所有混亂瞬時終止,打砸者全僵在那裡,望向一個地方。
營門前,站著那白衣的少女。
風凌雪剛剛踏進營來,正注視著這一切。
所有的軍士向後退去,攙起那呻吟的軍將,逃出營去了。他們縱然妒恨鶴雪士,卻沒有人敢在風凌雪面前大聲出氣。
風凌雪走到方澤和向異翅面前:“你們沒事吧?”
方澤掙扎起身,忽對向異翅大罵:“你立刻滾出鶴雪營去,你呆在這裡,才汙了我們鶴雪的聲威,害我等今天受賊廝的欺辱。”
向異翅呆立了一會,轉身向營外走去。
風凌雪不知如何是好,只默默地跟著他。
“我早些回來便好了,”鶴雪營外的山坡上,風凌雪走到向異翅的身邊,“可惜我很快又要接受新軍令,到別處的戰場去。”
“你在陣前可以彈指間取上將性命,改變戰局。可是回到這混亂的青都,你又能做什麼,改變什麼呢?”
“我要去見翼在天,讓他下赦令,讓你可以不入俾籍。”
“他不會的。”向異翅笑著,“若不是他縱容,上三翼的族民又怎麼敢來欺鶴雪呢?我想,鶴雪士的地位現在是他權威的惟一威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