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堂這個組織,近些年來,做事越來越有些過份了。
與早年間創立之時,四處救助平民百姓、殺賊人、扶孤寡的行事方式再不相類。
名聲敗壞之後,官府也不是沒想過對他們下手,可卻發現,對方已然勢大。
手下七個堂口加起來,勢力遍及興慶府各縣各鄉,誰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手下。
此時再想對付他們。
就如同老鼠拉龜,無從下手。
單單不說別的,若是逼得急了,有人振臂一呼,很可能會掀起一場小型叛亂。
到時候,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不過,如高嶽所言,只是針對於堂口一個中層頭目,倒也沒甚妨礙。
更何況,師出有名。
……
到了雙橋街。
海棠院很好找。
街道盡頭,一片花樹連綿的大宅,看起來與四周的低矮平房,有些格格不入。
不得不說,這就是一個諷刺。
明明青字堂是出身於流民乞丐之中,手下也多為苦哈哈,都是吃不飽飯的百姓。
可是,青字堂香主和副香主等人,卻是住著豪宅,賞賞花,看看月,過著奢侈生活……
此時天氣回暖,南方的海棠花樹開得更早一些,有些樹上已經結出了花骨朵兒。
陳平遠遠看著,一點點極淡的清香隨風傳來,心神一振。
到了這裡,陳平更加謹慎。
身形歪斜著,腳下一蹶一拐,緩緩靠近院落。
就像街道上面隨處可見的乞丐。
閃身進入小巷,伸手一搭,身體輕盈躍入院牆。
陳平還沒想好,是不是擒個下人,問詢常三思的下落……鼻子微微聳動,就聞到飯菜香味和陳年佳釀的醇香。
看看天色,此時已近午時。
‘也不用多問了,循著這酒菜香味找去就行……’
陳平眼神一動,藉著樹身廊柱,腳下無聲,快速靠近。
他曾聽左斷手說過,常三思平日裡的生活,頗為講究。
奉行“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養生至理。
鼻中聞到的酒菜香味極濃,令人食指大開,一般人根本就吃不起……
很可能,他就在那裡。
只是竄出百十步距離。
陳平輕咦一聲。
竟然看到,左斷手。
‘他竟然也進了院子,不是說在外圍打探清楚訊息,然後直接去城北等著?’
左斷手不但深入了青字堂的大院,而且,還在殺人。
他神情冰冷,身形微微低伏著,手中黑鐵短刺滴著鮮血,如同一匹雪地裡獨行的餓狼。
雙眼嗜血,眼珠通紅。
嗤……
他身形一撲,舒展開來……
手中短刺向前一刺,從背後刺死一個青衣持刀壯漢。
腳下不停,往前踉蹌半步,短刺微抬,在另一個青衣壯漢剛要張嘴大呼的同時,刺穿了對方的咽喉,斜斜入腦。
‘他想做什麼?竟然如此衝動?’
陳平心中暗叫糟糕。
左斷手的出手的確是快捷兇厲,一般人看著,幾乎連短刺出手的影子都看不見。
雖然他的體魄不見得很強,氣血也不見得很旺盛。
但卻另闢蹊徑,把一式刺劍,練到驚心動魄的程度。
似乎把生命和靈魂,全部融入一刺當中……
在陳平看來,對方這一刺,雖然現在還有些稚嫩,各方面都稍顯不足。
但如果一直這麼走下去,再把身體練得強橫起來,最後很可能變成一柄極其兇厲的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