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在靠牆的桌腳下尋到了龍頭書刀。她俯下身,往裡爬,手指扒拉了兩三次,這才將龍頭書刀的刀柄抓在指縫裡。
黃斌斌默默注視著崔柯的動作。呂三也從不安的睡夢中被驚醒了,他夢見崔柯化成了一道煙飄散了。
“你去哪兒了?”呂三的聲音還殘留著睡意,有些乾啞。
“你不應該一夜不回。我們會擔心的。”他全然袒露了自己的心聲,“我為之前發生的事給你道歉,是我不對。”
“哪一件事?”崔柯拍打著兩個膝蓋的灰塵,“你要跟我道歉的事,那可太多了。”她的語氣很冷淡。
“走吧,我已經找到辦法了。”
崔柯結束了這一場對話。她很疲憊,不想跟他們再掰扯一些對他們來說,也許是沒有意義的事情。
易芳秀盯著樓道口的男人,她不明白怎麼會在這裡遇見另一個病人的家屬。但她不想再去追想什麼,悲傷剝奪了她大腦的思考能力。
記憶中的笑聲變成眼淚、變成心碎、變成怒火。她無法面對自己無能為力的怒火。她沒有任何準備,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連綿不斷、似乎永遠都不會終結的悲傷。
她總在回想,如果知道會是這樣,為什麼她和姐姐最後一次對話中,她沒有告訴姐姐,她有多麼多麼愛她。
她有太多的事還沒跟她分享——晚自習見到那隻蝴蝶、黃昏下她發現的小花、她偷偷暗戀的男孩……
她總以為她們相處的時間還有很多,有一生那麼長。她們能在花白著頭髮,掉光了牙齒,窩在輪椅裡時,告訴姐姐,她的初戀是誰,姐姐會哈哈大笑……
易母面上浮起微笑,“你姐姐租的房子不錯,你看地面都是乾淨的,樓梯口還有攝像頭。之前我總擔心她為了省錢,住到不安全的地方……
她這輩子沒過上別人家的好生活。命苦,託生在了我們家,做父母的沒用,累得她在該上學的好時候,還要找兼職,到處打工……”她面上的笑化作了眼淚。
“怪我,該怪我……如果我知道,那天就不會這麼說孩子……”男人的頭髮似乎在女兒逝去之後的一夜之間,增添了許多白髮。
小指甲蓋大小的粉末被幽藍的火焰點燃,嫋嫋煙氣彌散在房間,散發極淡的清香,細聞起來像是檀木的香氣。
崔柯離開房間前,深深地凝視著逐漸在香氣中化為實體的易芳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