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入了殮,按照鄉規,又請了一幫吹鼓手熱熱鬧鬧地吹打一番,全村人都拿著份子錢,來坐流水席。
江老頭夫婦被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哀徹底地擊垮了,老夫妻呆坐在靈前,怔怔地聽著一聲高聲一聲的嗩吶聲,一言不發。
趙氏紅著眼睛,端了兩碗米粥遞給公婆,丁老太搖了搖頭,沙啞著嗓子問:“你去問問老四,可給他三哥發信去了?”
“已經發過了信了,只是三嫂孃家離這裡太遠,等不及三哥收到信,二哥就得出殯了!”趙氏低聲答。
丁老太聞言,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陳氏哭得死去活來,躺在靈前的稻草垛裡,幾乎沒有了知覺,採蓮領著妹妹,一邊默默垂淚,一邊向靈前祭奠的親友磕頭還禮。
江老二的墓穴選在村東的亂墳岡,出殯的時候,天下起了小雨,隊伍裡哭聲一片,因為江老二沒有兒子,唯一的侄兒江榮新就擔當起了摔盆的重任,只見他一身重孝,捧著靈前燒紙用的瓦盆,站在棺木前,將瓦盆狠狠往地下一摔,槓夫們便抬起棺材,正式出殯了。
一場喪事辦下來,江家的人彷彿都害了一場大病,個個萎靡不振,就連和小叔子最沒有感情的鄭氏,也因為忙著做流水席而累倒了。
陳氏更是臥床不起,發起了高燒。
這日,採蓮剛服侍母親吃過一碗綠豆稀飯,就聽堂姐採星在窗外叫:“採蓮,祖母叫你過去一趟!”
採蓮將碗放在床頭櫃上,起身來到北屋祖母房中。
這幾日,祖母似乎又老了許多,頭上的白髮更多了,採蓮見狀,心中一酸,低聲道:“奶奶,您可要好好吃飯,養好身子!”
丁老太長嘆了一聲:“罷了!蓮兒!你爹他去都去了,為了你們孤兒寡母,我做老的也要撐下去,你娘這幾日可吃飯了嗎?”
“能吃點粥了!”
丁老太點了點頭,望住採蓮,欲言又止。
“奶奶!您叫我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丁老太沉默了一會,才道:“本來,此事應該同你娘說的,可你娘現在這般模樣,我也不想令她雪上加霜了,我的兒,你是個剛強人,奶奶知道,你能受得住!”
“奶奶,究竟是什麼事情?難道還有比父親的去世更讓我們受不了的嗎!您直接說吧!”
丁老太嘆道:“昨兒,那林媒婆來找我,說楊家那邊——楊家的意思,之前說定的親事,只怕要做罷了!”
採蓮鬆了口氣:“原來是這事,此事,他楊家就是不做罷,我們也要做罷的,他家先說出來,更好呢!”
見孫女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丁老太這才放下了心:“我的兒,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將來定有好的親事來配你!”
☆、過繼風波
陳氏坐在窗前;看著外面太陽漸漸沉落到了院牆外面;想起雞鴨尚未餵食;便起身拿了一個幹瓢到倉房;舀了半瓢稻穀;灑在地上。
一隻蘆花母雞咕咕叫著從院角的雞窩裡跳出來;若在往日;陳氏必然要上前看看雞窩裡躺了幾個雞蛋,可如今;她卻目光呆滯地盯著地上爭相啄食的雞鴨,沒有任何表情。
外面響起了敲門聲;陳氏恍若未聞,東屋的鄭氏卻急忙跑出去開了門。
進來的正是江家的族長六叔公,鄭氏忙道:“六叔公呀!這是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我來找你公公說點事情!”六叔公威嚴地道。
“公公婆婆!六叔公來了!”鄭氏朝北屋喊。
六叔公和江老頭的父親是親叔伯兄弟,又是這一族的族長,在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