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讓進屋,藍夫人也出來見客,雖是荊釵布衣,卻掩不住她渾身的書卷氣。
一番寒暄,藍醫正替我把過脈,開了藥方,嘆道:“夫人這腰,得好生養著,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畢竟受了那麼重的傷,能站起來已經算是奇蹟了。夫人以後在戰場上,可不要再那麼拼命了,刀槍無眼啊!”
江文略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藍醫正再造之恩,沈青瑤永世難忘。醫正上次走得匆忙,沒來得及敬備程儀,心中好生過意不去,此回小小禮物,請醫正收下。”我從囊中取出一對用錦盒裝著的玉蝴蝶。
狐狸往我房中送了許多珍寶,我命人都原樣放在衛家軍的軍庫中,只這對玉蝴蝶,雕得玲瓏剔透,十分可愛,我便留了下來。
藍醫正也不推辭,接過錦盒,笑道:“上次夫人送的畫,賤內很喜歡,還一個勁問我是從哪裡得來的,能讓賤內看得上眼的,顯是名家所作。”
我忙道:“名家談不上,是我六叔所作,他還怪我不該小家子氣,用自家人的畫來送禮 。”
藍夫人“咦”了聲,問道:“夫人的六叔,是不是就是衛家軍的上將軍杜鳳?”
“正是,現在稱洛王軍首輔大將軍。”
“那幅《寒林圖》,真是杜將軍親筆所作?”藍夫人的神情有著一絲不尋常的鄭重。
我想起狐狸的不悅,可此時也不好再否認,只得輕輕點頭。
藍夫人轉身進了裡屋,不過一會,拿了兩幅卷軸出來,向江文略道:“文略,你也識畫,過來看看。”
她沒喚我,我也不好過去。只見江文略在那兩幅畫前看了許久,才開口道:“象,卻又不太象。”
藍夫人點頭,道:“前者鋒芒盡顯,似凌雲之鷹,又象鞘中的稀世寶劍,隨時要震嘯而出;後者斂了銳氣,收了鋒芒,如同溪水中被磨光了的石頭,圓潤而隱忍。可是,兩者筆風雖然不同,筆觸卻差不多,你看這裡,還有這裡………”
江文略撫上其中一幅,問道:“蘇姨,這幅是………”
藍夫人側過身,我便再看不到她的臉。她似是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個名字,江文略的臉上,慢慢露出震驚的神色來。
那一劍的光芒
他再思忖片刻,搖頭道:“畫風變化太大,難說。”
“嗯,單憑畫風是難確定,但是不管畫風如何變,一個人某些細微的習慣,是很難變的。你看這題跋,這個字的用筆………”藍夫人的聲音又小了下去。
江文略呆了半晌,再慢慢走回來,滿面沉思之色。
藍醫正道:“文略,我再替你把把脈。”
江文略似是一驚,看了看我,藍醫正起身,二人步入裡間去。過了好一陣才再出來,藍醫正邊開門邊細細叮囑,“一定要按時服藥,以後可再不能如此兒戲。”
見時候不早,我們作辭,藍醫正夫婦打著燈籠送出很遠,才依依惜別。
待他們迴轉的身影不見了,我停住腳步。溪邊星光正好,山間的涼意隨著星光鋪灑開來,灑在他緊鎖的眉頭上。
他靜靜地站著,只偶爾輕拍著早早的背,過了許久,他才看向我,輕聲道:“我沒事,一點小毛病,只要按藍叔叔的藥方按時服藥,過段時間就會好的。”
依藍醫正的口氣,似也是如此,我便鬆了口氣,卻聽他再說:“青瑤,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什麼事?”
“杜鳳………”他猶豫了片刻才問下去,“他是什麼時候,知道早早不是衛寨主的骨肉,而是我的孩子?”
我怔了一下。
他柔聲道:“你雖然沒告訴過我他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可我一直覺得杜鳳有點不對勁。後來與他打交道久了,想到以他之謹慎與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