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叫何阿八對聚集到白蹄岡的這股勢力更加好奇,實在不知道是什麼來歷,竟然驚動殿下身邊的銀戟衛卒出來收拾他們。
「有沒有什麼異常?」
這隊銀戟衛卒的領隊,是名四十多歲的刀疤臉漢子,一道貫穿傷疤從左臉穿過鼻骨,面容頗為猙獰,而其左眉也缺出一道口子,應是箭傷或刀傷,狹窄的三角眼,既兇悍又陰戾,給以精英斥候自許的何阿八極大的壓力。
來人掃了何阿八一眼,卻開口問那個剛過來跟何阿八會合的削瘦漢子,這人也是淮東在滁州負責潛伏、斥候事務的聯絡人。
削瘦漢子將何阿八這兩天蹲守白蹄岡刺探到的情形轉述了一遍,又說道:「目前看來是無法同時拔掉這三處哨崗,也就不可能悄無聲息翻越山嵴,對東面的敵營發動突襲!」
「倘若真有近距離偷襲的機會,反倒更有可能會是對方設下的陷阱,」刀疤漢子冷著臉,頗為不屑削瘦漢子想徹底靠偷襲取巧的念頭,聲音沙啞地說道,「我們只需比對方主力更早控制住那道山嵴口便行……」
白蹄岡的山嵴在夜空彷彿一道泛著毫芒的圓滑弧形,但在山溝的上方形成一個缺口。
他們倘若能先控制那處缺口,就能對東面的兵馬形成壓制,反過來道理也是一樣。
銀戟衛卒這些年不斷渡過淮河北上,襲擊集結於徐州方向的梁軍,他們在這個過程中成長起來,從來就不指望能完全悄無聲息的接近敵方再突然發動襲擊。
在區域性戰場搶佔到先機,常常是襲擊能否成功的關鍵;即便錯失先機,看到形勢不對勁,也能方便極果斷而迅速的後撤。
因為先遣派過來暗中組織流民的潛伏人手,這兩天並沒能近距離觀察到敵營的動靜,疤臉漢子也無法排除敵營在山嵴後暗藏伏兵的可能,將第一步目標定在山嵴缺口的爭奪上,才是穩妥而可靠的。
當然,即便不直接拔除山嵴處的哨崗,疤臉漢子還是派出三名擅長飛簷走壁的精英好手,借夏季茂密樹木的掩護,從兩側的懸崖爬上山嵴,對山嵴東面的營地做進一步的偵察也是有必要的。
僅憑這一手悄無聲息攀登懸崖潛近刺探的本事,就不是普通探馬斥候能做到的。
等到後半夜,三名精英好手才又返回過來,他們注意到山嵴東面的營地,雖然保持著相當程度的日常警戒,但能確定大多數人都已入眠。
山嵴缺口及下面的山溝兩翼,暗中是還部署一些遊哨,他們無法接近,但能確定最多二三十人作為暗哨潛伏在暗處。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發動突襲時,只要擊潰二三十人的攔截,應該有把握趕在敵營組織援兵之前,佔領山嵴缺口……
「好,動手。」疤臉漢子已商議好銀戟衛卒與這邊組織的流民精銳如何配合,得到更準確的資訊,當機立斷,決定無視對方二三十人的明暗哨,趁夜爭佔山嵴口。
這時候烏雲褪去許多,月朗星稀,不需點燃火把,三四百人分為三股,沿著差不多有四十多步寬的山溝往山上攀登。
山溝裡積滿碎石,還有竹釘,這麼多人踩踏而行,沙滑石滾,不會沒有一絲聲音。
尖銳的警哨驟然間響徹天空,打破靜寂的夜空。
半山腰的哨崗,是簡單用四根粗長竹竿插入地裡,上面再架一座簡易竹棚製成,供人守在上方望哨,平時都是三名兵卒守在竹棚裡,透過繩梯上下。
警哨吹響後,這三名哨勇便用火把點燃竹棚哨崗,然後翻身滑下山溝裡,一邊吹響警哨一邊往山嵴口逃去。
「快走,快走!」
這時候兩側山崖有零散的落石與滾木順著陡坡滑落下來,疤臉漢子率銀戟衛卒走在中間居後的位置,預料到這種情況,卻拼命督促兩側的流民精壯快速攀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