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與二叔家以及與韓鈞的舊怨,他們心裡是清楚的,也都見過那個水性揚花的荊娘,說起來並無殊異之處,不過庸脂俗粉而已,韓鈞去招惹那個女子,說白了就是要與韓端去羞辱韓謙。
試想當年韓謙才十三四歲,此恨怎麼可能輕易會消?
這一點,韓成蒙、韓建吉都是身同感受的。
因為這是一個嫡子、嫡長子通吃的時代,韓成蒙、韓建吉作為庶子,以及他們的母親作為妾室,在韓家的地位,未必就比得了得寵的奴婢,甚至還會遭刻意的打壓,以致他們以往都沒能蔭襲得官身,在宗族裡也就管理一些雜務。
即便他們自幼習武,也苦讀兵學,連統領家兵部曲的機會都沒有。
而韓鈞年紀輕輕便官居六品,韓端作為二房嫡長子,也是早早主持家業,他們還是因為三叔父子得寵於陛下、三皇子,這次在敘州立下赫赫功績,才跟著水漲船高,得授一個八品武官銜。
他們能理解韓謙心裡的怨恨,所以韓謙對他們冷漠、拒人千里,他們也能夠忍受,誰叫他們是長房的人呢?
沿著嶺道而下,西山大營就有四五里外的半山腰。
說是半山腰,也僅比數裡外的江面高出七八丈樣子。
三皇子楊元溥與沈漾、鎮遠侯楊澗、信昌侯李普等人,也是早早在轅門前等候著相迎。
看著轅門前黑壓壓的一群人,如此禮遇,韓成蒙、韓建吉都嚇了一跳。
照理來說,唯有三公九卿才能當得如此大禮。
韓道勛、韓謙父子,在韓族眾人眼裡乃是大逆之人,特別是韓謙「潛逃」期間,韓道昌、韓鈞、韓端都恨不得將他揪來敲骨食髓才解心頭大恨,別人壓根就不敢提及他們二人的名字,要不然輕則挨頓訓斥,重則便是一頓鞭打。
韓成蒙、韓建吉又不是什麼見識超凡的豁達之士,在這樣的氛圍下,他們的處境又變得更加窘迫,心裡對三叔父子則也難免心存怨恨。
轉變自然是削藩之策正公佈於眾那一日才開始,之後他們也都到郡王府,到鄂州、到三皇子楊元溥身邊效命。
郡王府眾人,對韓謙感觀各有不同,但即便心懷嫉恨的王琳、李沖、周元等人,也不得不承認韓謙劍走偏鋒,用謀神鬼莫測。
這時候韓成蒙、韓建吉才一步步瞭解到三叔所編寫的《疫水疏》及收編染疫饑民組建龍雀軍的內情,瞭解到三叔與韓謙合著的《用間篇註疏》,以及在此基礎上韓謙組建縉雲樓(左司)的內情……
在得知武陵軍進一步訊息之前,荊襄戰事期間,韓謙用謀更是臻至極致。
從爭取鄧西防禦的主導權,到築滄浪城、拉攏山寨勢力,到窺破梁軍密謀,說服三皇子出襄州城斬殺夏振坐鎮淅川,乃至誘殲梁軍精銳,拒敵城外,即便心裡不滿韓謙用謀過於劍走偏鋒、步步皆險的沈漾、楊澗等人,也不得不承認在逆轉荊襄戰局,韓謙發揮出別人不能替代的作用。
郡王府也由此奠定下根基。
而「潛逃」敘州,更是韓謙主動向陛下所獻的奇謀,也因此郡王府才爭得這次削藩之戰的主導權。
在知悉這諸多內情之後,韓成蒙、韓建吉看到三皇子率諸將臣出營相迎韓謙,心裡感到震驚之餘,又覺得不是那麼難理解。
韓謙可以說是三皇子生命中,除陛下之外最為重要的男人了吧?
信昌侯李普以及鎮遠侯楊澗,心裡自然不願屈尊出轅門迎接韓謙,甚至韓道勛到嶽州來也沒有資格叫他們出轅門相迎,何況他們不難猜到韓謙此來嶽陽的用意。
只是,三皇子都親自出營,他們卻沒有辦法躲起來不見。
韓道勛、韓謙父子這一年多來在敘州的功績,更不容他們的忽視,要不然他們在嶽州的處境會更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