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留下書信,家中只要與皇太子說女兒染疾暴斃,想來皇太子也不會自毀長城,非要治罪於她的家人。
而她那時自然已經天高海闊,無有拘束——
一縷渺渺的聲音忽然自前方傳來。
這簫聲太過動聽,孫若璧不覺就朝那左手處的岔路走了幾步,當一步踏進這幽深之地時,她只見月華如霜,在天穹上凝成了彷彿剛才樂聲似的一束,照下來照亮了身前的人。
那是一位書生。
還是一位很風流、很漂亮的書生。
他站在那裡,這再簡陋再幽暗的巷子忽然間也變得富麗堂皇變得不同流俗了起來。
她很快聽見了對方玩味的聲音:“你可是想要逃婚?——這世上竟也有人想逃蕭見深的婚?”
她又聽對方笑了一聲。
那聲笑卻有著說不出的狂傲與冷酷:
“這倒救了你一命!”
☆、第19章 章 十九
六月初七,夏至,皇太子大婚吉日。
一應納采問名、告期冊封的先期典禮已在之前時日完成。
大婚從清晨開始。紅燦燦的驕陽懸掛著遠處的山巔,半遮半露如同含羞的少女;寥廓的天空之上,雲層諸般變化,有一縷縷一行行如同波濤的,也有一塊塊一疊疊好似魚鱗的;它們或者聚合在一起攏成一大塊,或者分散開來只餘一絲一縷。但每一塊鑲在天空的白雲的邊兒都被鍍上一層金色,這是來自光明的厚重。
金輅車從宮門徐徐駛出,四面大敞,皇太子身穿黑紅冕服端坐於其中,其玄龍端兩肩,山嶽披於背,河川長於膝。乃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俱擔於一身之意。車駕左右,大樂、侍衛、官員等俱按禮儀序列跟隨,此一路赫赫揚揚,過了大街,走向太子妃家中。
紅的,亮的,不止是天空和雲彩。
橘紅色的光線在這時候已經鋪滿了天地,那被肅清的街道,街道上的建築,建築旁的花草樹木,無一不染上了這燦爛的,這欣喜的,這讓人興奮與快活的色彩。
它歡欣鼓舞著,繞著天地奔走,就像那遠處迤邐而來的接親隊伍一樣熱鬧,又像那端坐車中穿著黑紅冕的人那樣奪目;但它們熱鬧卻不肯熱鬧過接親隊伍,奪目也不肯奪目過威嚴冕服。
直到那隊伍以天地獨有的盛大過了大街,蕭見深已來到了孫將軍府前。
孫將軍府的匾額由蕭見深祖父欽賜,孫將軍府前的兩座石虎由蕭見深的父親欽賜,而現在,孫將軍府將成為真正的皇親國戚。
隨行贊引跪請皇太子下輅。
蕭見深自金輅車而下。這時將軍府已設幕次,蕭見深於幕次中行進至中堂前。
赤色的靴子、搖曳的玉佩自幕次下端一晃而過,那玉珠、珩、瑀、連同四彩小授串在一起,是一抹淡而深刻的痕跡。
太子妃正有女官引至中堂,與太子共拜主婚者與太子妃之母。
如此數拜過後,太子與太子妃再至將軍府外,太子妃乘鳳轎而行,太子則由贊引再跪請升輅前行。
但這時,太子妃所乘鳳轎的柄手卻忽然無端斷裂!
眾目睽睽之下,抬轎女轎伕與幾個跟得近的女官和內監只在一瞬之間就覺腦海“嗡”的一聲,渾身冷汗不止。
只前行一步的蕭見深趕在周圍的大樂與百官之前先發現了這一點。
他腳步稍頓,繼而一旋踵便回身面向轎簾,在所有人來不及反應過來之時彎腰俯身,將太子妃自轎中打橫抱出。
天朗雲淡,惠風徐來;幕次漸稀,人群隱現。
蕭見深抱出太子妃轉身之際,便是翟衣獵獵,鳳冠輕搖;玉佩啷噹,大授長飄。
當所有隨行之人略感奇怪的時候,蕭見深的聲音已隨著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