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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啥話也發不出,只能呆呆瞅著他不知打哪兒找到的鋤頭,掘著土,挖出一個深坑,把她阿孃放進坑裡……

“十三哥……日頭都爬到房頂了,還、還還練啊?”話裡透著努力要掩飾、卻也掩不過的顫音。

“練。”沉沉一吐,人如聲沈,兩隻分別踩在樁木上的粗健長腿不動如山,馬步扎得十足十。

桂元芳知道自個兒根本是白問。

她這十三師哥,年方二十,可卻少年老成得很,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日日練蹲樁、扎馬步,非練足至少一個時辰不可。今兒個算輕巧了,有時還見他雙臂各提著裝滿水的大桶,連天靈也頂著大水缸,一練馬步功也能練到老僧入定的境界。而這“湖莊”裡經營的買賣,全在水路上來去,就得有他這種下盤穩若泰山的角色,不怕船板底下水流浮蕩。

好。練就練。同他拚了!

據聞,她還是他的“定心丸”呢!他能定在木樁上,她怎麼就不能?今日便定給大夥兒瞅瞅!

深呼息,清氣上升、濁氣下沉,最後氣守丹田。穩住。費勁兒把馬步穩住,至少……是使出吃奶氣力嘗試要穩住。

低沉的男音又起。“你收功,別練。”

該是察覺到她不住暗顫的雙腿吧?

“我定、我定定定!我練!”她是定心丸。

“你定不住了,呼息吐納皆亂,再練無益。”

存心潑她冷水啊?她張嘴欲回話,真氣突地有些兒提不上來,忙寧神穩下。

靜默了會兒,那慢吞吞的男音再道:“你才十二、三歲,練功過頭,怕要抽不長身子骨,一輩子當定小姑娘。”

“哇啊啊——哎呀!”偏要拿這事戳她脊樑骨嗎?瞧,真害她定不住了吧!她是矮,但人小志氣高,就不信一輩子都得矮人好幾截!

“湖莊”內院的練武場裡響起長長的哀呼,原是好生平靜的午前時分,教桂元芳脆嗓陡然一扯,正銜枝飛回簷下築巢的雀鳥顫了顫雙翅,小身子起伏一番,險些落地。

“桂圓!”任憑韓寶魁反應再如何迅捷,依舊沒來得及拉住直直跌到木樁底下的小師妹。木樁陣高高低低,他慣於在最高的兩根木樁上“蹲樁”。硬要追在他後頭似的,他蹲最高的兩根,她便要蹲次高的兩根,日日都是如此,和他在樁上耗著,從沒想過量力而為。

他愣不明白,她那顆小腦袋瓜究竟打啥主意?

一躍落地,套著半筒黑靴的大腳幾無聲響地立在小姑娘面前,二十歲的韓寶魁身上穿著再簡樸不過的藍衣、黑褲,露出兩隻肌理賁結的鐵臂,早生得虎背熊腰,較尋常青年還要精壯,動作卻俐落乾淨得很,絲毫不見拙氣。

“十三哥……”以不太雅觀的姿態趴在地上的桂元芳,委屈地抬起小臉。

韓寶魁默不作聲,即便嘆氣,也是嘆在心底。

他彎身把沒幾兩肉的她拎起來,一路拎過練武場、拎過迴廊和內廳,最後拎進小姑娘家的香閨裡。

說是香閨,其實也沒香到哪兒去,床榻、桌椅、箱櫃等等,全是一般擺設,就僅是角落多擺置了梳妝檯、灰布床帷外多罩了層粉紅紗簾、被褥與榻墊選的是女兒家鍾愛的色澤和繡面罷了。

但女兒家鍾愛,並非表示桂元芳也愛。房裡那些偏女兒家氣息的玩意兒,全是大師哥硬教人替她張羅來的,說她到底是姑娘家,多少總該與男子不同,若非她一擋再擋、推三阻四,她這間房早不知變成啥樣,肯定連繡架、琴案、金猊香爐等等也給擺上了。

被擱到自個兒榻上,桂元芳下意識地抬起指尖觸著額頭,才碰上,細腕立時讓韓寶魁握住。

“流血了,別亂動。”他說話,總這麼一個調調兒,徐徐的、緩緩的,天塌下來都不成大事似的。

“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