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雪上加霜。
她嘆一口氣,在他床前坐下來,指尖無意中碰到他被液體灌得冰涼的手,便情不自禁替他捂熱搓暖,直到感覺沒那麼冷才堪堪放開。
世事輪流轉,此刻他跟她倒是換了過來。
她一直很怕打針,那閃著寒光的針尖總讓她不寒而慄。小時候生了病迫不得已要打針的話,她總是把臉埋在爸爸的懷裡,雙手緊緊的揪著他的衣襟,顫抖個不停,全身僵得藥水打不進去。
爸爸就會輕輕拍著她的背,帶著令她安心的暖暖的語調哄著,“諾諾乖啊,打了針身體就舒服了,就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了,有爸爸在,不用怕。”
然後她就會放鬆下來,儘管還是很疼,卻不再恐懼了。
後來遇到他,他也常哄著她,記得有一次她發高燒,人都燒得迷迷糊糊了卻還是賴著不肯聽醫生的話打一針,嚷著吃藥就行。
他就擰著眉沉聲微斥,“你還是小孩子嗎?想把腦子燒壞了?”
她脖子一縮,便撒嬌地拉拉他的袖子,委屈地低喃,“奕琛,我怕疼。”
然後他滿眼的無可奈何,點點她的額縱容道,“真是怕了你了,抱著我吧,別往後看。”然後又輕聲地對護士說,“麻煩你輕一些。”
那時她抱得他緊緊的,打完針也不願放手,心裡流淌著絲絲的暖意,還沒意識到自己是多麼依賴這個男人,愛著這個男人。當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他的時候,又發現竟然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推門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她抬眼一看,是林宇哲來了,望著她的目光深沉如海。她不自在的別開眼,站起身來,平靜地說,“既然你在這,我就先走了。”
“就走了?”林宇哲神色黯然,看看手錶說道,“都快一點了,我送你回去吧。”
顏諾看了看吊瓶,還有一小半就滴完,便搖搖頭說,“我打車回去就行,這裡總要有人看著。”
林宇哲深看她一眼,旋即走了出去,很快又回來,“我跟值班護士說了,她會定時來檢視的,我先送你。別拒絕我,我不放心你這麼晚一個人走,你忘記之前那件事了?”
顏諾一鄂,知道他說的是她以前的一個同學,因為晚歸而被歹徒攔路搶劫,丟了錢財不說還被捅成重傷進了醫院,最後修養了大半年才好轉。自那以後,段奕琛就勒令她不許一個人夜行,除非有人陪。
顏諾點點頭,沒有拂了他的好意。
車上的氣氛有點尷尬,安靜的空間混著夜色,冷凝而深沉。
“你……最近還好嗎?”林宇哲終於忍不住打破沉默。
顏諾在動物園玩了一天,晚上又在醫院折騰了那麼,已有些累,有點昏昏欲睡,聽他一問,反而清醒了許多。
她怔然,隨即淡淡地道,“很好。”
其實怎麼界定好與不好?現在她能正常地吃飯睡覺,應該比以前好很多了吧?
這個話題太生疏太枯燥了,林宇哲有些挫敗,突然不知道怎麼接話。他實在不會面對這樣冷漠的顏諾,以前她總有說不完的話題,聲音像黃鸝般清脆,眉眼彎彎的是很愛笑的一個女孩子。要不是奕琛告訴他後來發生的事,他根本無法想象她這一年竟是這麼過來的,他很想問,卻不敢問。
他側眼望望身畔的顏諾,記憶慢慢變了,她清秀的輪廓少了明媚的光彩,反而多了沉澱的孤寂。他重新面向夜色,兀自低喃,“終究是我們的不是……”
顏諾疲憊地靠著車窗,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話,臉上一片平靜,其實心裡已如海浪般奔湧翻騰。見他如此這般的小心翼翼規避過往,她心裡也不好受。
下了車,冷冷的夜風讓她冷靜許多。林宇哲堅持送她到門口,路不長,很快就到了。
顏諾思量了一下,進門前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