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
蕭芷瓊眼神一黯:“我知道,中原人視我們為蠻夷,視草原為蠻荒之地……你心裡也這樣看我……”
“不!”雲錚打斷道:“所謂‘華夏’、‘蠻夷’,原本便不是從地域來劃分的。《全唐文》中程晏的《內夷檄》說:四夷之民長有重譯而至,慕中華之仁義忠信,雖身出異域,能馳心於華,吾不謂之夷矣。中國之民長有倔強王化,忘棄仁義忠信,雖身出於華,反竄心於夷,吾不謂之華矣。豈止華其名謂之華,夷其名謂之夷邪?華其名有夷其心者,夷其名有華其心者,是知棄仁義忠信於中國者,即為中國之夷矣,不待四夷之侵我也,有悖命中國,專倨不王,棄彼仁義忠信,則不可與人倫齒,豈不為中國之夷乎?四夷內向,樂我仁義忠信,願為人倫齒者,豈不為四夷之華乎?記吾言者,夷其名尚不為夷矣,華其名反不如夷其名者也。——可見所謂華夏、夷狄,絕非生於何處,血統何承而定,而取決於其是否擁有符合道德教化的文化、禮儀。若我中原之人皆不知禮,而遼人卻守禮守法,則中原淪為夷狄,遼人升為華夏是也。至於蠻荒一說,只能說我漢人乃是農耕民族,並不長於遊牧放獵,不願意生活在自己所不熟悉的環境而已,這無關華夷之辨。”
他陳懇地看著蕭芷瓊:“你是個知書達禮的女子,所以,你完全便是‘華夏’,怎麼也算不得‘夷狄’的。”
雲錚所言不虛,程晏以“禮義”或“仁義忠信”作為區別華、夷的標準,是從文化而不是種族出發,這種以文化而不以種族或地域作為區別華、夷的標準,其實早在儒家創始人那裡就已提出。但是,對於“文化”的內涵和範圍,不同時期卻有不同主張。
孔子將音樂、服飾等都作為區別夷、夏的標準,魯定公十年,齊國和魯國會於夾谷,齊國有司請奏“四方之樂”。於是“旌旄羽襏矛戟劍撥鼓譟而至。孔子趨而進,歷階而登,不盡一等,舉袂而言曰:‘吾兩君為好會,夷狄之樂何為於此!請命有司’。”“景公心怍,麾而去之”。杞國國君成公、桓公、文公,孔子都貶稱為“子”。其原因是因為他們“用夷禮”。據杜預注:“杞,先代之後,而迫於東夷,風俗雜壞,言語衣服有時而夷,故《傳》言其夷也。”如果杜預的解釋不誤,那麼孔子將語言、服飾都作為區別夷夏的標準。而到了唐代,“胡樂”已經作為“國樂”而登上大雅之堂,唐朝宮廷音樂中的十部樂中,龜茲、疏勒、康國、安國、天竺(或扶南)、高麗、高昌7部都屬於夷狄之樂。而胡人的服飾,也是唐人所喜好的,甚至連達官貴人,往往也胡服騎射,外出巡遊。所以陳黯、程晏以“禮義”或“仁義忠信”作為區別華、夷的標準,一方面是對孔、孟以來“用夏變夷”思想的進一步發揮,同時也是對唐初以來大量少數民族部落入居內地並且勢力日益強大、民族交流與融合日益加深的現實的反映。
蕭芷瓊雖然也稱博學,卻也第一次聽漢人尤其是雲錚這樣名震中原文壇的大才子分析華夏與夷狄的區別,以往魏人見了遼人,可都是一口一個夷狄、蠻夷的叫的,她忍不住問:“真的嗎?”
雲錚笑起來:“當然,你只要書讀得跟漢人一樣好,但凡碰見有人亂喊什麼蠻夷,就一口一個‘子曰’,一口一個‘聖人云’,包管人家不敢再說。”
蕭芷瓊噗嗤一笑,白了雲錚一眼:“讀了書就了不起嗎?我們遼國皇室可都是不讀書,特別是不讀漢書的。”
“所以他們是夷狄。”雲錚這回卻很不客氣,道:“你可知道為何我大魏不會因為養不活人而要攻打別國,而你們大遼卻總是出現這種情況嗎?”
蕭芷瓊搖頭道:“你莫非要說是因為漢人讀了書?我看不是吧,漢人裡頭讀了書的也只是很少很少一部分,一百個裡面有一個就不錯了。”
雲錚擺擺手:“不,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