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盡歡要是嚎啕大哭,或許大夥還不會如此擔心,知道哭過之後,擦乾眼淚才站得起來,但強壓下來的堅強情緒,何時會壓垮她纖細身軀,誰也不敢肯定。
一個十歲的小老闆,一堆年輕的鋪子小夥子,嚴家當鋪的百年信譽撐不撐得長久,繼續走向下一個百年,有待觀察,若是平穩經營,興許仍能安然無事,勉強維持嚴老爹在世時的光景,偏偏當鋪甫開張,便有人上門鬧事,擺明欺負嚴家家裡沒大人,想借機詐取典當金―
砰!
“現在是怎樣?!嚴家當鋪裡沒有人能當家作主,是不?!”彪形大漢佇立在櫃檯前,滿臉猙獰扭曲,殺氣逼人,拍桌大喝,腳邊是砸碎的青瓷大壺,碎片散滿地,若不當心,便會被割傷。大漢氣呼呼,指著地吼道:“我的傳家寶壺變成眼下這副德行,你們不用賠償嗎?!不用還我一個公道嗎?!這寶壺至少傳了五十代,價值非凡,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我絕不跟你們善罷罷休!”
“……明、明明是你自己砸碎的……”櫃檯女夥計新手上工不過五天,年紀輕輕,沒見過大風大浪,被彪形大漢一吼,雙腿軟若風中柳絮,一句話幾乎無法說齊。
“你說什麼― ”蠟黃的牙,磨得咔咔有聲。
女夥計縮排櫃檯下,根本不敢露臉。
“給我出來!躲哈躲?!”不大的小當鋪裡,充塞彪形大漢的咆哮,雙手槌得櫃檯砰砰作響,右腳也沒閒著,猛踹櫃檯桌角,無奈當鋪櫃檯堅固無比,踹不出半點裂痕,櫃檯又有鋼條保護,大漢開始耍狠砸桌椅。
乒乒乓乓,糠糠匡匡……
老賬房一把老骨頭不顧,撲過去要阻止大漢高舉當鋪幾桌上的古董花瓶來摔,卻被大漢猛推一記,眼看便要跌進滿地碎瓷間。
“當心。”公孫謙一把扣住老賬房臂膀,託穩他跌跤的狼狽身勢,同時仍有餘力以扇柄襲上大漢的手背,逼退他離古董花瓶遠一些。
“阿謙……”老賬房看見是他,放心大半。這小夥子,年紀輕歸輕,做起事來有條不紊,嚴家老爹仍在世時,便將他帶在身邊學習管事及鑑物。公孫謙資質極好,學習力極強,身段柔軟,不傲性、不懦弱,處事圓融,嚴家老爹過世後,攬下大半事務。
公孫謙瞟一眼滿地狼藉碎片,毋須多問是何情況,大抵也猜中大半。櫃檯女夥計眼見公孫謙到來,如見救星,馬上又哭又嚷地交代始末!
彪形大漢抱著一個大壺說要典當,她才剛以笑臉歡迎客戶上門,準備由坐改站去端詳大壺,她很確定自己的手指只碰著壺身一點點,真的僅有一點點,那樣的碰觸,連擰死一隻螞蟻都不可能,偏偏大壺就從櫃檯上摔下去,然後,彪形大漢就發瘋了―
“所以,大爺是準備典當這隻大壺?”公孫謙面對高壯大漢,臉上毫無懼色,甚至仍能維持笑容及平穩聲調在說話。
大漢到現在還感覺右手整隻都是麻麻痛痛,無法伸直,它不過是被扇柄拍了一下,怎會……
眼前這個臉上堆滿笑意的小夥子,皮笑肉不笑,溫雅皮相下,該不會是頭猛虎吧……
大漢硬生生壓下心裡不安,刻意加大音量來佯裝兇狠氣勢,絕對不能輸給小夥子。“對!我本來是要典當寶壺,但它被你們當鋪裡笨手笨腳的蠢女人給打破!現在要怎麼當?”
“典當物不存在,自然無法典當,不過我們嚴家當鋪願意全額賠償大爺損失。”公孫謙拾起一片破瓷,約略檢視。
“好!話可是你說的!你願買下已經變成破瓦的壺!”彪形大漢賊笑,眸裡瞬間閃過一抹狡黠。“我方才跟蠢女人提過,這壺,可是我魯家家傳六十代的珍稀古董……”
“你剛明明說是五十代!”女夥計跳起來指控大漢前後不一的說詞。莫名其妙多出十代,差十代就相差幾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