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官家沒有也沒必要騙楊沂中,這次重大的事件有偶然的因素,比如他們提前了行程,比如梁興和邵隆都沒見過他本人,但要是沒提前被算計,他們瘋了在驪山這樣一處特殊涵義的地點玩夜戰演習人家義軍只是不夠嚴肅,不是傻子。
當然,這倆人也不太靠譜也是真的。就說這個梁興梁小哥吧,當年不服馬擴調遣,北伐時聽說岳飛拜了河北路元帥,竟然擅自脫離部隊去尋故主,結果遭遇主力當面大敗。本來國戰期間趙玖沒空計較想著岳飛願意要也行,但岳飛多麼重視軍紀的人啊,堅決不肯和稀泥,斥責了梁小哥,明言如果再不回去給馬擴請罪,他這就斬了梁小哥以正軍法。岳飛的脾氣誰不知道,梁小哥兒只好抹著淚走了,這次居然趕上了決戰,而且還真發揮了山地遊擊的特色把耶律馬五部擾地欲生欲死。
至於邵隆,雖然李彥仙拍胸脯說他表現極好,但是就趙官家所知道的他在沒被招攬前之惡事,一度考慮要不要把他填了魚塘。
要是他趙玖不幸在陣前駕崩或者摔個半身不遂,他們倆結局就不說了,半個關西的文武大員都得去西天報到,誇張點說,把完顏婁室都達不到這成就,你倆給達成了。
趙玖想著轉出了這兩人休養的偏殿。昔日縱橫天下的大唐帝國一去不復返,自龍首山的樊川北走,橫亙六十里之大明宮,象徵著萬國來朝的超大建築群,已經在黃巢、李茂貞和朱溫的不斷努力下成了斷壁殘桓。現在長安的這座行宮其實是在早已在中唐就淪為養老院的興慶宮的遺址上改建的,比之汴梁的延福宮都差遠了。也就一個召見群臣的大同殿和供皇帝休息的沉香殿能看,別的也就是個殼子。
所以趙玖滿腹心事,卻也很快到了大同殿,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地跪著的大員,一個個如霜打的茄子。沉吟了一會兒,道:“彬甫,靜塞郡王傷著,你先將這兩個人帶下去,審問一番,怎麼就敢在朕的必經之路上演武”
這也是應有之義,人家虞允文字身就是軍事統計司一把手,邵隆和梁興本人都沒有意見。只有梁興喊了一句,“官家,俺對不住你,千刀萬剮,都是應該的。可是,可是我老孃她啥都不懂.......”
趙玖沒好氣道:“朕還沒叫你去死呢,押下去好好回話。”
底下眾人心裡都不由嘀咕,這一萬個理由,攻擊官家御駕,不死還有第二條路嗎就算官家仁慈,看在北伐有功的份上,不追究家人也就是極限了。
殊不知趙官家還真不想讓他們死,不是對這兩位劣跡斑斑的義軍首領有多喜歡,而是處置了他們,這事兒也就定了性。那馬擴怎麼辦劉子羽怎麼辦
一旦定為誤傷、衝擊御駕,劉子羽鐵定得去職,削職為民發還本地是他趙官家仁慈。馬擴去一切職爵,以罪人身份去瓊州跟黃潛善作伴也絕不會有懸念。
就是兩位經略使和周圍數個州府的主官,除了一個誤打誤撞的小種知縣和把辛文鬱送來的張景,沒有一個人能不吃掛落。要知道長安是關西首府,關西又是整個大西北的中心,如此大動,即使是趙官家也怕動盪不安。
可問題在於,這事就是趙官家壓下去,也很難做到啊,一場夜戰動靜不大,但是他丟了三天卻把關西官場幾乎嚇丟了魂,怎麼可能瞞得住傳到中樞哪裡,別說是趙鼎,就是一向將劉子羽引為心腹的張浚也覺得會力主從嚴從重處置的。
他要是像當年對胡寅一樣,不講道理力保,呂好問也會反對到底,趙鼎張浚會對他徹底失望,李綱得在老家撞死抗議。再有威信也不能這麼胡來。再有,這麼幹他以後也不敢離開東京了,和御前班直幹起來、把他這個皇帝逼得失蹤三天要是能不被處罰,那不是鼓勵反對分子行刺嗎
真當他趙官家又是搞土改又是追奪恩蔭,還動不動滅個國沒人想要他的狗頭啊!世界上從來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