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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趙玖的自我審視

放當個副統制,你爹爹卻總是不樂意,感情他真是愛子情深,你還是好好在朕身邊帶著吧。”

翟彪摸摸鼻子,不敢再說話了,更不敢告訴官家,他也不是不願意外放,是他爹死活不同意,說什麼宰相門房七品官何況官家的御前班直統領,他要是敢走了就不要再回來了。

再說了官家,不是您常說我不好好學習連字都認不全的嗎

趙玖失笑,卻是從身後尋到了一壺正在火爐上聞著的杭州酒,示意馮益擺上幾個乾淨杯子,便趁勢直接拎了過來,然後自斟了一杯,且飲且言回過身來對著兩個重臣,又吃了點果子,道:“朕說這些,倒不是非要為安史之亂定個對錯,也不是要藉此再嘲笑一遍太上道君皇帝一般的濫用民力,搞出個更加荒唐的靖康之亂。而是在自省,至少當前吧,為帝王者,做的了天下的主,若不能時時警醒,有唐太宗之虛懷若谷,漢文帝之仁愛自律,縱然年輕時有點振作,老來卻會弄個滿目瘡痍、血流成河。現在當皇帝的是朕,二位卿家,北伐之後,朕到底是畏懼了,也飄忽了!”

這話可把眾人說懵了,劉子羽趕忙道:“陛下何出此言啊,你登基十二年,臥薪嚐膽,桑樹魚塘。以前不說,就是北伐勝利之後,一未加百姓賦稅,二未大興土木。臣聽說就是胡相公和陳相公在營造新都,都是捉襟見肘,那有半點李隆基的奢靡風氣。”雖然批評二聖都快成政治正確了,但劉相公自認畢竟當過太上道君的臣子,現成有個靶子立刻轉移了對比項。

馬擴也真心道:“官家的確自謙過甚了,您之前跟臣說過準備了宅邸,結果我回東京一看居然是延福宮景苑開闢出來的,非止如此,偌大宮殿,您都撥給了武學孝敬了太后,這若還是飄忽,多少帝王都該羞死了。”

趙玖搖搖頭,也是真心實意地道:“臣說的飄忽,不在於形,而在於朕的心。說一千道一萬,這次的事,這個請罪那個請罪,難道最大的罪過不是朕的訓練野戰軍是朕的主意,劉相公允許他們在鳳翔府一代活動長安補給朕也允許了,就是那天事變,若不是朕一時耍脾氣,將楊沂中聽了一日的值,憑他的謹慎,怎麼也不會鬧到這般動靜,咱們君臣一起為難!”

劉子羽和馬擴一怔,幾乎是同時溼潤了眼眶,馬擴更是立刻跪下,啼哭道:“官家,不是這樣......”

“好了,不須如此,朕也是個人,是人就會犯錯。以前朕常想,大宋內守外虛,御史制約宰相,宰相管理朝廷,可是皇帝有誰真正制約呢所以戰戰兢兢十年,不敢犯錯,以至於北伐前,你們或多或少也聽到一些風聲,朕一度憂懼,還得感謝對面那位三太子死得好巧,朕千般顧慮放下一力出兵,等打贏了又憂懼功臣將來不能善終,若非胡明仲勸諫及時,差點鬧個貽笑大方,寒了大家的心。這幾天,朕覺得無比丟人的同時,也在思考,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局勢一片大好啊!”趙官家噴著酒氣,彷彿真是醉了一般。

劉子羽也下座半跪,咬牙道:“官家,朕對義軍雖不若邢王這般瞭解,但是敢拿性命擔保,邵隆也好梁興也好,雖然魯莽也不是無君無父的東西,如無人作祟甚至挑撥,絕對不會在您即將進入長安之際在驪山演武,若是楊統制一時人受傷不得力,臣願為您審出這幫賊子!”弄得馬擴都驚呆了,老對頭我知道你有這本事,可是咱們要避嫌啊!

“彥修不必如此,你說的朕也想得到,楊沂中早晚也能查出來。不過這只是小道兒,朕想說的是,朕這一兩年好像走錯了一段路。”

是的,趙官家看著跟個醉貓似的,在這一刻卻無比清晰,長安月色下,大唐舊宮裡,他問自己:黃河該治理嗎

答案是當然應該。

那需要你一個對水務啥都不懂的皇帝從頭盯到尾嗎

答案卻是不需要。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