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圖那裡的冰雪,圖那裡的破敗
現在遷都已經成為定局,但是營建新都並不是一件小事,所有人包括兩位相公在內都想給官家留下一個好印象。
別忘了自從胡寅去了燕京之後,工部尚書這一個位置還空著呢誰還心裡沒個想要提拔的人
於是大家心照不宣,極為迅速地定下一些事,三三兩兩散去商議了。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萬眾矚目的趙官家御駕卻在深州一個鎮子上耽誤了一整天,險些誤了過年,直到大年二十九才險險回到京城。
眾相公大怒,楊沂中又再一次迎來了他的請斬潮,連一向風評很好的德順郡王、安德軍節度使劉錡因為倒黴正好在深州公務去見駕也迎來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被參。
連他好不容易翻身的兄長劉錫都在家裡的小宴會上問他,“老二,這官家到底在鎮子裡看到了啥,怎麼還失態到住到農家小院去了”
劉錡沉默了半晌,卻忽然說:“兄長,你說官家會不會真的是天上的星宿,不忍心看著咱們大宋滅種,才下凡來的。”
劉錫嚇得差點給弟弟請郎中,但劉錡卻沒理他,而是徑直回了臥房,不自覺地想起了那一日的所見:
一個佝僂著身軀,頭髮全白了的老婦人,本來帶著孫兒在路邊擺攤。結果官家正好口渴叫楊沂中去買些水來,竟然被認了出來,老婦人立刻高呼“皇帝老爺”,非要把自家下蛋的老母雞殺了給趙玖補補身體。
當時大家都震驚了,甚至忘了糾正這位老人家的稱呼。劉錡幾乎傻眼了,心說這位爺哪裡缺你一碗雞湯。倒是趙玖奇怪問老婦怎麼認識自己。
那老婦人竟然還自豪地說:“當年俺逃難去東京,皇帝老爺去堯山,是堯山打韃子的時候,民夫不夠,俺這老骨頭還被徵調去洛陽,那個燒飯服役。遠遠看見過您,那時候您可真俊,還穿著甲冑呢。老婆子第一次見著皇帝老爺,還是騎著大馬的皇帝老爺。”
所有人瞬間沉默了,因為大家都想到了杜甫的三吏三別。
最終趙玖艱難地問道:“老人家,當年你多大年紀,家人沒有別人來服役了嗎”
老婦人倒是很平靜,“應該是五十五吧,老頭子得在城裡做工養活孫兒,可惜這老兒沒福氣,前年嚥氣了,沒能回到老家來看著家裡分的五畝田。”
老翁逾牆走,老婦出門看。吏呼一何怒!婦啼一何苦!
千百年來,週而復始。
“你不恨朕嗎”趙玖說得更加艱難。
老婦好像聽了天大的笑話,半天才想起來跪下道:“天地良心,俺老婆子怎麼會這麼不知道好歹,皇帝老爺您把金國打沒了,幫俺兒子兒媳報了仇,又給俺家分了地,等著來年開出地來,俺和孫子就吃穿不愁了,以前做夢都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回到老家來,還能有自己家的田地耕牛,這都是您給的恩典,俺感激您還來不及,怎麼會恨您!”
劉錡清晰地聽趙官家說:“不,老人家,還有孩子,你們記住。你們能回到老家來,能為死去的親人報仇,靠的是你們自己。”
所有的人,朝臣謀劃,百姓納稅,帥臣指揮,將士用命,而他,就是一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