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牽著徐清圓的手,與她在雪地中漫走。
徐清圓乖巧抿笑,將手認真地與他冰涼的手碰了碰:「你果然熟悉這座無名小山。」
晏傾:「自然,畢竟有舊。」
他被徐清圓責怪地在手背上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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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晏傾和徐清圓找到那處山洞,坐在洞口,一同看雪後落日。
徐清圓託著腮,融融落日如金色玉漿,傾瀉而下。整片山頭灰濛顏色被染紅,染金,日光落在山崖上的松柏上,金光迸濺。
火樹銀花猝然照耀眼眸。
滿世界的金燦和雪光相融,這一幕的盛大壯闊,浩瀚空寂之美,遠超過徐清圓的想像。
徐清圓:「哥哥!」
晏傾:「嗯?」
徐清圓:「我昔日與爹爹在雲州,陪爹爹一起看落日。我爹爹說他不喜歡看落日,總覺得美麗之物總要跌落,讓人心頭不美。但我昔日不能體會到他的感情,我還要問他,既然不喜歡看萬物消逝,為何送我去死?
「現在想來,爹爹真的很傷心吧。」
晏傾溫聲:「他是做錯了這件事。但他也極為愛你……若是再見到他,你能否原諒他呢?」
徐清圓眼中流動著迷惘的光。
她半晌輕聲:「其實早就原諒了吧……如果他肯給我一個答案的話。但我一直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答案。要他承認他重視你超過我嗎,要他承認我娘對他的重要性超過我嗎……這讓我爹痛苦的答案,我就不要了吧。」
晏傾側臉,金輝落在她臉上,玉潔,清澄,柔婉,動人。
落日餘暉盡在她眼中,他深深地望進她眼睛裡。
她露出笑:「等我爹回來,我不再提那些事了。大家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
晏傾溫聲:「露珠兒,你長大了,更加討人喜歡了。」
徐清圓低頭,輕喃:「我去過長安,去過蜀州,再來到甘州,我越來越明白我爹希望我走出雲州、去長安看一看的想法。我不應該耿耿於懷於過去,我應該向前走。」
她再俏皮歪頭,烏靈靈美眸閃啊閃,金色光斜斜流入。
她偷偷看晏傾:「我要與我的心上人一起做好多事。我要與他一起看落日,我不覺得落日悽苦,因為我可以和他一同等日出。我與他踏雪尋梅,也與他吟詩作對。我與他齊眉舉案,也與他風雨兼程。這一程路,一程山水一程風雨,我都要與我的心上人一一看過,走過,體會過。
「我不覺得人生沒有意義,這本就是人生的意義。」
晏傾微微笑了一笑,落日與火樹銀花映在他眼中。風吹動他衣袍,他如此清雋又風雅,只是不搭話。
徐清圓怪堅持的:「你沒話說嗎?」
晏傾慢吞吞:「因為你的話,疑似在勸一個輕生的人珍惜生命……我覺得我不需要回答吧?」
徐清圓目中微亮。
他果真從來都能聽懂她的隱晦之意,他果然每一次都與她心有靈犀。這世間還能找到比晏傾更加懂她的郎君嗎?永不可能。
徐清圓身子微側,手指禁不住搭上他膝蓋,美目粲然:「你說得對,那話是勸輕生者的,與你無關。你不回答是對的……你永遠不要回答這樣的問題。」
晏傾忍俊不禁,目中流笑。
他說:「看你的日落吧。」
他手掌託過她的臉,讓她不要盯著他,去欣賞天地間的盛美風光。徐清圓將臉靠在他肩頭,斗篷下,她勾上他手指。
於是那盛大的金光一同照著二人,金色的光在飛雪間迸濺如雨,山風呼嘯,松柏簌簌落雪,被金光相纏。風雪打在二人面上,不覺冰寒,只覺壯麗。
落日墜下了山崖,光暗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