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情況下,人人自危,驚恐地算著日子,每當有快馬載著軍中密信從城門駛入,街邊的百姓們都會躲在家中,不吭聲地屏息從結霜的窗戶往外看。
但是在這樣的局勢下,朝中的所作所為依然不能叫人滿意。
沉宴似乎是病了,終日地避在寢殿中,不見任何人。
早朝也很久沒有上過,每當有軍報傳來,都需要等很久才能得到回應。
人們不知道他們的君王怎麼了,原本登基時就以勤政開明廣為人知的崇信帝,怎麼會突然變得這樣深居簡出,不問朝政。
有人說盛泱國祚已盡,所以天神佈下了魔障,抹去了他們君王的神識;也有人說楚淵其實是盛泱的守燈人,失去了楚淵的維護,有邪祟進入了星野之都……
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無法想像得到,在月色冷寂的深夜,隱秘的宮廷中竟會傳來壓抑而痛苦的低哮。
那是至高無上的天子,披頭散髮,手握刀柄,滿面冷汗地與自己心中的惡唸作者困鬥。
……
「咯——嚓——」
空曠的冷寂的冬日早晨,府邸中的下人推開門,抱著掃帚出門來掃雪。
但是隨著細藤枝在地面上劃拉出乾乾的紋理,他們打著哈欠,突然發現今日的城內和往常不一樣。
城門處或躺或倚地多了許多外來流民,他們衣衫襤褸,一身風塵,臉上充滿著劫後餘生的驚亂。很明顯是逃難而來的。
「怎麼……」
一名小廝嘗試著問身邊人道:「這是怎麼了……為何一下子湧進來瞭如此多的流民?」
「不知道。」
另一名睡眼惺忪,揉著臉頰,使勁兒想讓自己清醒過來,隨口答:「興許是外頭又有什麼城被攻破了吧。哎……近來可真是沒什麼好訊息啊。」
鎮國公府裡的僕從已經都被遣散得差不多了,這剩下來的幾名,都是真正對銀家相當忠誠的。
「聽說是北邊打了敗仗?……真是倘若我們老將軍還在世,何懼他燕啟人?……可真憋氣呀!」
同伴咕噥著。
「噓。」
早先說話的那名小廝慌忙比劃噤聲,以免這話被旁人聽到,又落下「妄議朝廷」或「妄自尊大」的罪名。
但是雖然這麼比劃著名,他的臉上卻滿是一幅冷笑的神情,微微戲謔著說道:「哈,但是人不都這是這樣麼?」
「——不打仗的時候,就百般對我們家將軍們猜忌羞辱。等又用得著的時候了吧,才想到我們將軍的好!……畢竟如果沒有了銀家的固防,北邊對燕啟人而言,可是如雞蛋殼那般脆弱哪。」
「你說少將軍還會出征麼?」
同行的小廝滿臉憂色:「他們都說,銀家之所以是燕啟人的唯一克星,是因為世代封印著『天下之兵』。倘若此話是真的,那麼來日能迎戰公子舜華的,便只有七公子了……但是,七公子近來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實在擔心得很。」
哪怕從來沒有明說,但是從銀止川各種暗示性的舉動中,府中大部分人都已經明白了一個不必宣之於口的事實——
可能隨時的,鎮國公府就會失去它的最後一位主人,淪入無主的境地。
雖然其中的原因沒有人知曉,但是不止一次,府中的小廝們都聽到過姬無恨少俠向他們的七公子告誡,不要再動武或動氣了,一定要靜養。
這樣的情況下,讓銀止川再去與燕啟人對陣顯然是不現實的。
二人臉上都是一層憂色,正當此時,一名上去集市的老僕從從街頭急匆匆奔了回來。
他手中還提著條魚,可神情無比慌張匆忙,兩名小廝正在準備取笑他,卻聽老僕喘息著道:「不、大事不好了……關山郡、被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