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放下最後一絲底線,露出獠牙,尖刀從袖口滑出如飛鏢似地嵌入男人喉間。 終歸還是暴戾站了上分。 既然如此,那不如玩得更徹底一些。 沈滿知微乎其微地偏了偏頭,從那人脖頸上拔出刀柄,血跡從刀尖倒流沾上她白皙的手。 明明只是那麼簡單的動作,可週圍的人明顯感覺到女人的氣場變了,黑夜與血色融合,冷寂又恐怖。 身居高位者,不染半分塵,自有替他出鞘的刀刃。 而沈滿知,是自己的刃。 往後退,刀尖朝向命門,是死路;而迎面,是會血流成河的殺戮,是無法控制的心魔。 所以怎麼可能妄想治療好她的危險人格。 教她修身養性平殺戮,卻忘了她危險纏身,是誰都想要搶奪的那柄利刃。 她控制不了自己。 刀尖落下手腕的青筋上,只需用力一寸便能結束。 【你怎麼就學不會惜命呢……】 仿若有人在她耳邊呢喃細語,語氣裡滿是疼惜。 沈滿知微垂眼睫,手上終究是卸了力,沾著新鮮血跡的尖刀落地。 一望無垠的原始森林裡,衣衫襤褸的沈滿知赤腳奔跑,迷霧之中看不清盡頭,身後是接踵而至的腳步聲和打鬥聲,喘息聲越發明顯。 她穿梭林間,帶刺荊棘刮破嬌嫩的面板,不知跑了多久,穿破迷霧之後看到高樓林立間觥籌交錯的人群。 人群中熟悉的人臉不斷閃過眼前,她喜上眉梢,顧不得腳下枝節橫生扎破皮肉,便要衝上前。 長廊盡頭的男人仰頭喝盡杯中美酒,回頭看了她一眼。 沈滿知像是被什麼阻隔在原地,無法繼續往前,那張熟悉的面孔讓她心裡愣滯之餘,瞬間熱了眼眶。 脫口而出的名字,在那人將酒杯放在侍者的托盤上,沒有絲毫留念離開之後徒留滿目絕望。 大廈將傾,高樓破碎,只剩下灰濛濛一片,眨眼間變成血色,身後的追趕而至,黑壓壓的槍口直指腦門。 她驚出一身冷汗,身體的本能比大腦更快地截住伸過來的手。 意料之中的槍聲沒有想起,倒是握住的那隻手安撫似地回握住了她的。 沈滿知猛地睜開眼,死裡逃生之後的餘悸,聲臨其境地驚恐。 原來是夢。 看到眼前的人時,她神色微愣,粗喘的氣息還沒反應過來。 “先生?” 司佲不動聲色地從她緊握的掌心中挪開自己的手。 從床邊起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剛剛喊的可不是我。” 沈滿知手指發顫,狂跳的心又落回去,平靜地躺在床上,抬手擋在眼前,喉嚨滾動似是哽咽。 那隻手腕被細心包紮了紗布。 司佲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不斷顫抖的手 轉身離開了房間。 留她徹底清醒的空間。 歐式別墅洋房,視野開闊處便是波光粼粼湛藍的西海岸。 司佲喝完一盞茶的功夫,身後的房間便傳來動靜。 沈滿知攏著身上寬大的襯衣,套著一條明顯不是自己尺碼的西裝褲,褲腳挽了幾圈。 從洗漱間出來後,輕車熟路地從島臺拿起玻璃杯,徒自走到司佲身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高低不一的卷邊褲腳之下,是白皙的赤足,她靠牆而立,手腕上的紗布格外扎眼。 司佲撇開視線,她這般閒散,倒是和和昨晚判若兩人。 凌晨趕到破舊旅館時,沈滿知跪坐在地,手腕垂落滴血在地,浴缸裡溢位血水沿著她的身體流入下水道口,整個昏暗的浴室猶如兇案現場。 他硬是愣了半秒才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跳樓之人不怕死,怕的是跳下去失重的瞬間,驚恐,自責,追悔莫及;怕的是沒死成,殘疾,癱瘓,生不如死。” 司佲說話向來喜歡拐彎抹角。 沈滿知知道他想說什麼,索性沒接話。 “你是什麼都不怕的,卻唯獨記不得自己也是凡胎肉體,總想著和別人比誰命長。” 沈滿知低頭淺淺品茶,眼底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人活著,就有生死,不是他,便是我。” 她臉上的血痕還在,多了幾分桀驁不馴。 “先生,你教我的,只有嘗過死的滋味,才知道怎樣去活,我試過了,活著也好不到哪兒去。” 司佲朝她看去。 日光傾斜,在她身邊籠罩著一層淡淡地金光,被死神下過催命符的人,完好無損